夏初的风,相较于春日,多了几分热度,可是也更透出了几分蓬勃之气。
一路行进,到了傍晚的时候,苏北宁他们住进了驿馆之中。
虽然明日才是苏北宁的生辰,可是贺正炎已经迫不及待的送出了生辰贺礼——一颗浑然天成的碧绿珠。
这珠子是贺正炎往年间得到了,佩戴在身上,不仅有益于身体,而且还能够抵御迷烟和毒粉。
但因为贺正炎内息高强,对于这些,本来就有一定的抵抗,所以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命人收在了西渊的王府中。
前些日子,想着要给苏北宁准备生辰贺礼之时,贺正炎立刻就想到了这珠子,特意传信,让人取了快马加鞭的送过来。
“闺女,你不会功夫,又没有内力,将这珠子带在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贺正炎兴冲冲的说道。
“多谢父亲。”苏北宁十分乐意的道谢接受。
这段时间以来,苏北宁的和贺正炎之间相处的越发自然,至于这父亲,喊得也越发顺口了。
“不用谢,为父的东西,还有整个西渊王府的,那都是你的!”
说完,贺正炎又心情甚好的看向洛慕川。
“不知太子殿下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不信,洛慕川准备的能够比自己这个更有用,更用心。
“在下的积蓄,如今都在宁宁手中,不敢擅自动用,所以没有银子准备什么贺礼。”洛慕川说的十分坦然。
贺正炎原本还想要比上一比,可是听着洛慕川这话,又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个未来女婿家底都送给闺女了,他还能说啥。
用过了晚膳,贺正炎也难得识趣回了自己房间休息,等到过了明日,闺女生辰彻底过去,他也就要离开南临的使节队伍,提前赶往西渊了。
毕竟找到了女儿隐瞒不说,又私下里面和南临结了亲,虽说是情有可原,但终究,还是要到皇上面前去解释清楚的。
苏北宁在驿馆之中走了一会儿,然后又吩咐人准备了热水沐浴。
但是,沐浴完,躺在床上,她却并没有睡着,只是就着烛火,有些百无聊赖的翻着从北安侯府带出来的神仙志怪的话本子。
直到快到子时,看着门外出现的人影,她这才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打开了房门。
“拿来吧。”苏北宁笑眯眯的对着站在门口的洛慕川伸出了手。
“拿什么?”洛慕川笑着开口。
“别装了,生辰礼物。”
她可不信,洛慕川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
“呵。”笑着伸手覆上了苏北宁的掌心,“那我将自己送给宁宁当生辰礼物可好?”
看着面前芝兰玉树,宛如谪仙一般的人,苏北宁莫名的心虚了一下。
把自己送给她,这大晚上的,怎么送……
“怎么,宁宁不要吗?”见苏北宁只看着自己不说话,洛慕川又开口问了一遍。
“要,不过……”苏北宁定了定心神,“已经定了婚约,而且你家底都在我手里面了,也基本可以算得上是已经把自己送给我了吧。你这生辰贺礼,有些不走心啊。”
“不一样。”洛慕川笑着摇头,“只是婚约和家底自然不够,宁宁,我还想要将这颗心,乃至我的性命,尽数交付于你手中,可好?”
话音落下,苏北宁觉得掌心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
收回手一看,这才发现是一枚小小的金印。
“这是?”苏北宁拿着走到回廊的灯笼下面对着光看了看,也并不是太子的身份印鉴,这上面的花纹有些奇怪,她之前并未见过。
“有这印鉴,宁宁不仅可以随意命令各地的商铺,支取钱财,而且,可以命令我所有的势力,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背地里的,包括寻风和归竹,都会听你号令。”
洛慕川走到苏北宁身上,看着她解释道。
苏北宁挑眉笑道:“有你在,我不也可以命令他们吗,又何必还要这个。”
“不一样。”洛慕川笑着摇头,凝视着苏北宁的眼睛开口,“这印鉴的命令,高于我。”
苏北宁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已经尽数安排好了,若是有朝一日,我与宁宁的意见相左,只要有这印鉴在,暗中的力量,会由你调遣,听你的号令,哪怕……你的命令是杀了我。”
心头一颤,苏北宁迅速皱起眉头,“洛慕川,你……”
“不只家底和积蓄,我把我多年心血,包括我的性命都交付于你,包括这些年我暗中谋划的一切。”洛慕川看着苏北宁,一字一句的开口,“若是有朝一日,我负了你,你大可以凭着这印鉴,揭开一切,让我一无所有,甚至,没了性命。”
他其实素来就不信什么承诺,所谓誓言,不过当下的片刻真心,日后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想来,宁宁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是,遇到了眼前人,他偏偏想要许诺,想要海誓山盟,想要用那些来让他和宁宁更亲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作用。
而比起那听起来美好的话语,他更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包括性命,都交到宁宁的手上,用他拥有的一切为誓,为证。
握着手中的印鉴,苏北宁突然觉得,份量沉重。
“洛慕川,那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再喜欢你,甚至是背叛了你,那个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洛慕川笑的眉目魅惑,轻声开口:“宁宁,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良善好人。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有千万种办法。”
“所以呢?”苏北宁问道。
“所以……”洛慕川看着苏北宁,“现在将你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就是我的目的。”
苏北宁皱了一下眉头,洛慕川则是接着开口。
“宁宁,也许你会因此感到压力,又或者,你会觉得我终究内心阴暗。但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喜欢上了别人……那你可一定记得要心狠些,用这印鉴让我万劫不复。否则,哪怕那是你想要的幸福,只要我还活着,恐怕就算是绑,也一定将你绑在我身边。”
他曾听人说,若是真的爱一个人,便要学会放手成全。可是在他看来,男女之情,本就是自私和独占。
他不仅希望宁宁心里面只有他一人,更恨不得她眼中看见的也唯有自己。
他从不是什么霁月风光的人物,但为了宁宁,他愿意好好的活在阳光之下,去宽恕,去原谅,去尽力活的坦荡。
可若是有朝一日,将他带到这日光之下的人要离他而去,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做些什么。
所以,他将一切交出,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比起在暗处窥伺着宁宁喜欢上别人,然后不择手段的去破坏,伤害她,倒不如,永坠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