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跟我说了。”现在这个称呼,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你阿姐对你倒是真的信任,什么话都跟你讲,还把这么大的摊子交给你打理,你小子有福气,白捡了一个这么好的姐姐。”
对于林知许的调侃,江星也十分诚恳地赞同,“是我修来的福分。”
“既然你阿姐这么疼你,你不如就成全了她的一片好心,她可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的田。”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要是你的肥水流了外人的田,我这里可没有让你买醉的酒喝了。”
跟他们的相处并不难,他只要放下那点自卑,就能很好的跟不居高的他们打成一片,久而久之,他们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臭小子!”林知许踹了江星也一脚,“敢跟哥哥这么说话,没大没小的!你这是翅膀长硬了,不把你哥哥们放眼里了啊。”
江星也难得一笑,“哥,我错了。”
“这还像话。”搂上了季谦珩的肩膀,“行了,别烦心了,说不定过几天咱妈又突然想通了呢,反正你俩这辈子是分不开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不是担心,他只是不想委屈了她。
他一向不喜欢高调,但却很想给她一场像样的婚礼,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季谦珩,终于娶到了心上人。
回到别墅,张妈正带着念安在沙发上玩,相处久了,小家伙开始依赖上张妈了。
季谦珩走到孩子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小家伙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依然不开口说话,好在,他偶尔也会笑了。
“张妈,卿禾呢?”
“小姐在楼上休息。”张妈将孩子抱在腿上逗弄,“小家伙一直闹着要去找她,但她刚刚孕吐得厉害,我好不容易才哄了他不上去吵闹,能让小姐好好休息。”
也不知为何,这两日她的反应突然大了起来,看着她食不知味的样子,实在是心疼。
“对了,我熬了点清淡的汤,在锅里温着,你盛一碗上去,或许小姐能吃上一点。”
张妈相信,他绝对有办法哄着,让她多少吃上一些。
季谦珩转身去了厨房,盛上一小碗汤,试了试温度后,端上了楼。
冷卿禾半躺在床上,手里的书正好翻了个页,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声音缱绻而绵软,“你回来了?”
“还是不舒服吗?”他暂时放下手上的汤,替她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他爱极了看她戴着眼镜认真做事或看书的样子,是那样的妩媚又性感。
“还好。”她将书放在了一旁,鼻尖嗅了嗅,“你喝酒了?”
“喝了一些。”他如实交代,“跟知许和星也喝的,我特地晚了些时间回来,味道还是很重吗?”
“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前几日的针锋相对,只有他最是难受。
“傻瓜,怎么又跟我说对不起,忘了我怎么说的?”
她又何须说对不起呢。
不想在同一件事上徒增烦恼,她很快转移了话题,“下午韶年来过了。”
“嗯。”他再次试了试汤的温度。
“我们聊了很多,我才知道,他是一年前来C城的,多年前回国后,他一直在找我。”
“嗯。”他认真听着。
“这些年,他应该过得很辛苦。”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足以摧毁或改变一个人的意志。
“他一直在找我。”心里泛起一丝心疼,“谦珩,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起来。”
“他会开心起来的。”没有任何的醋意,季谦珩柔声道,“有人会让他开心起来的。”
闻言,冷卿禾突然轻笑一声,“临走的时候,他让我带句话给林律师,说以后如果林律师再去打扰他,他一定不会再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还让林律师死了这条心,他是不会跟他合作的。”
季谦珩也笑了,“这话你带与不带没什么实质性意义,咱们的林律师如果真正想要一个人,根本不会在乎脸皮这个东西。”
她很希望,有个人能走进他的心里,让他真正开心起来。
这是她欠他的。
“先不聊他们了,先吃点东西。”季谦珩将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
冷卿禾转过脸去,“我不想喝。”
“乖,喝一点,要不然胃会更不舒服。”他轻哄着。
“不喝。”她还是拒绝着,成天在家里躺着,哪里也不让去,都快闷死她了,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听话,就喝几口。”
“我不要。”她索性耍起了性子。
反正他永远不会生她的气。
“你要是把汤喝了,我便答应你一件事。”将对方的心思猜透,语气永远是那般的宠溺。
“真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
“君子一言。”
很快,一碗汤见了底,“我想回去上班。”
“不行。”他实在是不放心,才会三番五次地拒绝她,“等过了这两个月再说。”
“季谦珩。”她带着怒意地瞪眼,“你言而无信!”
说完,躺下身去,背对着不再理他了。
季谦珩哄了半天怎么也哄不好,最后只好选择了让步。
“你想去也可以,但上下班必须由我或者星也接送,有什么事,让星也出面解决,是非之地,你决不允许靠近。”
冷卿禾这才转过身来,三分委屈七分不满,“季谦珩,你以前什么都听我的,现在却事事都干涉我,你果然变了。”
季谦珩忍不住笑道,“老公是心疼你。”
她哼了哼,“那如果我答应了,你是不是就去说服蒋叔,让我出去上班了?”
“当然。”不用她说,他已经在酝酿如何说服蒋叔了。
蒋叔对她的保护,比他更甚,可她这样闷着难受,他实在不忍,去上上班也好,也能免得她胡思乱想。
有星也在她身边,他还是很放心的。
自打从C城回来后,范秋仪就再也没见过丈夫的笑脸。
从前他总是温和有礼,儒雅能容,可现在,她连他的面,都见不上几回。
他总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平静得让她不安。
借着吃饭的理由,范秋仪敲开了书房的门。
很反常,季正耀并没有在练字,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吃饭了。”冷战几天,只能以这样的借口跟他说上话。
这次,没有回应。
范秋仪以为丈夫还在生气,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我那天不过是把该讲的话放到台面上讲清楚,也没有说不让他们结婚,你就算生气,也该有个度吧。”
季正耀闭着眼睛,没有任何的动静。
范秋仪一紧张,连忙走了过去,碰了碰丈夫的身子,“正耀?”
她不想惹他生气的,并不觉那些话有什么不对。
蒋天安那样有钱有势的人,她担心着谦珩以后会受委屈,所以她必须拿出强硬的态度。
“正耀,你别吓......”
“秋怡啊。”季正耀突然睁开了眼,“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记得。”范秋仪落了心道。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靠着摆地摊在路边帮人画画,赚点生活补贴,你来我摊位上,让我给你画张画,结果我画完了你却忘了带钱包,于是我把那张画送给了你。”
“后来你就经常来光顾我的摊位,没过多久,你就跟我表白了。”
“那都是过去多久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想起当年的主动,还真有些难为情。
“你说你喜欢我对理想的坚持,喜欢我的正直和坦诚,可你从来没问过我,我喜欢你什么?”
范秋仪微愣。
好像确有此事,她只表达了自己的喜欢,却从未问过他喜不喜欢。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季正耀自顾自地说道,“你见着我生活窘迫,故意地带了很多人来光顾我的生意,还明里暗里地推介我去给那些孩子们上课,但从来不表现出是帮忙的意思,只让这些事都是顺理成章的发生的。”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懂分寸,知冷暖,随时随地都能照顾别人的情绪,从不伤及别人的自尊,慢慢地,我也就喜欢上了。”
“你......”话已至此,范秋仪总算听明白了。
“这些年,我一直敬你重你,就算有矛盾我也会让着你,你知道为什么?”
不待对方回答继续道,“因为我知道,你虽强势些,但心地却是善良的,凡事也都会拿捏尺度,适可而止,可......”季正耀沉叹,“可这次,却让我大失所望,我忽然发现,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跟我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善解人意的秋怡,她怎么可能会像个无知俗妇一样,傲世轻物,口无遮拦。”
“我是为了谦珩好!”范秋仪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是为了谦珩好?还是为了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季正耀再次闭上了眼睛,“真正的好,是给他想要的幸福,而不是一味地拿走他想要的东西,秋怡,好好想想吧,如果你继续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了。”
带着气意地关上门,范秋仪坐回了餐桌旁,可面对着精心做好的饭菜,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刚刚的一番话,说得她心里没滋没味的。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吗?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丈夫跟她都再无交流,形同陌路,这个家,变得没有了半点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