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钟,杨凡四人走出了滨海国际机场,这是杨林七年来第一次回到华夏,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杨凡、杨艳和赵二虎在这七年中间都曾经来过这里,但也都是匆匆而过,还早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此刻,杨凡觉得脚下的地板踩得都很踏实。
他可以放心地左顾右望,完全不用担心视频监控,更不用在意身边人的目光;他也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不需要沿着特定的路线如履薄冰地匆匆而行;他还可以放肆地在一个地方驻足,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也没有人会再催促叮嘱。
而他现在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那阔别了7年的家。这一刻,他也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看着周围都是黄皮肤、黑眼睛的华夏人,听着熟悉的滨海方言,感受着这座城市熟悉的气息。杨林竟然放声大笑起来,惹得周围的行人纷纷回头。
“爸,你怎么了?”杨艳俯下身问道。
“没事,没事,没事… …”
杨林摆了摆手,笑道:“我只是…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够活着回到华夏。半年前,我刚刚苏醒的时候,唯一的希望就是在临死前还能再见到你们俩。至于回家,从来都没有幻想过。
我觉得,我能够醒过来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其他的事,咱们也就不敢奢望了。
没想到… …今天,我居然回到了滨海。而且,你们都平平安安,我还带回了一个干儿子。老婆子… …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杨林竟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赵二虎的眼圈也红了,他趴到杨林的耳边,说道:“干爹,您不要太激动了。一会… …您见到干娘之后,更不能这么激动。”
“好,虎子。干爹知道,干爹知道。”
杨凡和杨艳对视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他们比杨林还要感慨。如果说杨林的期盼和等待只是在这最近的半年,杨凡和杨艳在这7年之间一直在努力、在挣扎、在渴望和幻想。
这7年,真的就像一生那么长。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一切,也正是他们穷尽一生的最终追求。他们用生命拼搏而得到的终点,又恰恰是他们最初想要脱离的那个平凡的再平凡不过的起点。
或许,所有人最终都会回到起点。只不过有些人碌碌无为,从未离开过。那种人看似幸福,其实却是可怜的,因为他们浪费了生命。
而有的人,兜兜转转,历尽辛苦之后回到起点,他们才是幸福的。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的读懂生命,才能真正懂得珍惜。
这一刻,杨凡很感激命运,它虽然给他们一家制造了厄运,可最终也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回家的路。他也很感激自己,因为无论他遇到了什么磨难和考验,他都没有放弃希望,没有丢掉那颗善良的心。他更感激这一路上结实的朋友和兄弟,是他们给了自己坚持走下来的动力。
“杨凡,你回来了!”欧阳婧从不远处走来,就站在了杨凡四人的身边。
杨凡回过头,两人四目相对,杨凡嘴角露出幸福的微笑。此刻,他心中只有阵阵暖意。他觉得爸爸说得对,有人守候的感觉,真好。
“我回来了。谢谢你在这里等我们。”杨凡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过的,一定会等你回来。”欧阳婧含情脉脉地说道。
“小凡啊,这位是?”杨林似乎已经猜到了欧阳婧的身份,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杨艳走到欧阳婧的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了杨林面前,介绍道:“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欧阳婧。我和小凡在香江的房子、车子,还有滨海市的房子、车子,都是欧阳婧帮忙买的。今天,她还特意在这里等,接咱们回家!”
“哦,你就是欧阳婧!”
杨林上下打量了一番,满地地点着头,微笑道:“好孩子,叔叔替我们一家谢谢你了。”
欧阳婧竟愣在当场,一动不动地看着杨林。
杨艳赶紧走到欧阳婧身边,捅了捅欧阳婧的胳膊,说道:“兰西,这是我爸!我跟你说过的。”
“哦… …伯父… …您好。”欧阳婧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好,你好,你好。谢谢你来接我们,也谢谢你对我们我们家小凡和丫头的照顾。”
“伯父,您不用客气的!我和艳姐,还有… …杨凡和虎子都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好,好。”杨林连连点头道。
欧阳婧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伯父,艳姐,我们走吧,车就停在后面。”
欧阳婧领着杨凡几人来到了两辆汽车前,前面的那辆是墨绿色的捷豹XJ-R,后面那那辆是深蓝色的雷克萨斯LX570。
欧阳婧指着那辆捷豹说道:“杨凡,我觉得你喜欢英伦车,就买了这辆捷豹最新款的旗舰运动轿车。这辆车兼顾舒适和性能,你可以用来代步。
还有,我猜你们以后可能会开车去很远的地方,就又买了那辆雷克萨斯的旗舰越野车。不知道… …你会不会喜欢?”
杨凡看着眼前的两辆车,点了点头,说道:“我很喜欢!兰西,谢谢你了。”
欧阳婧微微一笑,对赵二虎说道:“虎子,你将伯父扶到捷豹的后座,轮椅放到后面那辆车里吧。”
“好嘞!”
赵二虎答应了一声,他与杨凡两人将杨林扶起,赵二虎直接将他抱到了捷豹的后座。杨凡将轮椅折叠起来,装到了雷克萨斯的后备箱。
杨艳坐到了捷豹的驾驶位,杨凡和赵二虎准备去开那辆LX570,欧阳婧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上哪一辆车。她似乎也没有想跟他们一起走。
杨艳降下车窗,对欧阳婧说道:“兰西,怎么还不上车?等什么呢?”
欧阳婧依旧站在原地,微笑着说道:“艳姐,今天是你们一家团聚的日子。我… …就不打扰了,我可以搭车回酒店的!”
“什么?你要搭车回酒店?”杨艳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还没等杨艳说话,杨林降下了车窗,用不置可否的语气说道:“孩子,跟我们一起回家吧!来,就坐到叔叔的旁边!”
杨艳来到欧阳婧身边,说道:“是啊,兰西,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妈妈还想见见你呢。”
“可是… …”欧阳婧低下头,微微扭了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杨凡。
杨林淡淡一笑,直接说道:“孩子,快上来吧。我们家的事,现在还是我说了算的。哈哈哈哈哈。
今天,你是我们家的贵客!我诚挚的邀请你到我们家去吃晚饭,怎么样?给不给我这个糟老头子一点面子呢?”
欧阳婧还有些犹豫,杨艳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哎呀,你犹豫什么呢?我爸都说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走吧,走吧。”
欧阳婧被杨艳连推带拉地“塞进”了捷豹的后座,杨艳关上门之后,对杨凡使了个眼色,发动汽车离开了机场。
杨凡和赵二虎跟在了他们后面,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向杨凡多年来做梦都会梦到的家。7年前,他们是从京城被接走,7年后,他们回到了滨海。
这似乎不符合那种电影的剧情,按道理他们应该回到之前离开的地方。但生活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完美的轮回。
7年来,杨凡发生了很多变化,他早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这7年来他经历的是常人永远都无法经历的一切,命运没有给他一条一帆风顺的路,而是充满了坎坷与荆棘的路。
它似乎是要借此来告诉杨凡,他不属于那个看似繁华的华夏的帝都,不属于充满了虚伪与争斗的职场,不属于那个笼罩在大人物摆弄下的环境。
“老大,你说我要不要在滨海买一套房子呢?”赵二虎的问话打断了杨凡的思绪。
杨凡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虎子,我觉得你暂时不用买,我们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要住在香江市。
你在盛京又没有什么亲人,以后肯定也要跟我们生活在滨海市的。不如,暂时就住在我那里吧。”
赵二虎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紧皱眉头说道:“杨哥,我觉得还是不好。万一… …哪天你和欧阳婧… …那我不是打扰你们了吗?不行,我还是要买一套房子吧。”
杨凡淡淡一笑,说道:“那好吧,滨海市的房价这几年涨得厉害,你要买一栋房子作为投资也好。
而且,总有一天你也要组建家庭的。一会,我问一问欧阳婧还能不能买到跟我们一起的房子。
不过,你说的那件事… …还离得很远。房子你可以买,慢慢装修,不要着急。你暂时还是跟我们住在一起吧。”
“哦,好。这没问题!杨哥,那个,我还想买辆车!”
“车?车就不用了吧,两辆车足够我们用了。”
“我觉得不够!而且我一直喜欢吉普的汽车,我想买一辆那种顶棚可以拆卸的牧马人!”
杨凡摇了摇头,叹息道:“好吧,那就听你的。等哪天有时间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杨凡家离机场不算远,大概半小时后,两辆车并排停到了小区的停车场。
杨凡赶紧将轮椅搬下来准备好,赵二虎将杨林从车里抱了出来放到轮椅上,推着杨林向7号楼走去,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走到小区的门口,杨林忽然抓了赵二虎的手,激动地说道:“虎子,先不要动!”
“哦,好。”赵二虎停下了动作,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杨凡和杨艳。
杨艳也是一头雾水,她低下头看着激动地面部开始不断抽出的杨林,问道:“爸,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杨林摆了摆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指着11楼的位置,说道:“那里,就在那里,那里是我这半年来每天做梦都会梦到的地方。我… …终于回来了!小凡、丫头,我们终于回来了!是吗?”
杨凡跪倒杨林的身边,握住他不停颤抖的手,流着眼泪说道:“是的,爸,我们回来了!7年了,我们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好,好,好,太好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杨林为杨凡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小凡啊,有句话爸一直没有跟你说… …
你,一直是爸的骄傲!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小凡,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即使你以前犯了什么错误,那也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从今天开始,以前的事再也不要提了,更不能让你妈担心。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爸!”
杨凡趴在杨林的腿上,轻声啜泣着。这些年的压抑、委屈和所受的一切苦,在这一刻,在即将见到妈妈的那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杨艳站在杨凡和杨林的身旁,也流下了眼泪,欧阳婧从背后搂住了杨艳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赵二虎擦了擦眼泪,俯下身说道:“干爹、杨哥,我们马上就到家了,你们这样,那干妈见了——”
“对,对,对,虎子说得对!”
杨林赶紧擦干眼泪,说道:“丫头、小凡,都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一切厄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