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证到手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甚至还咬紧了腮帮子。
要死了要死了，做好准备！
我全身的细胞都在蓄势待发迎接死亡的到来，过了很久，我的耳边响起了恶魔的低语。
“昕昕，走吧。”
怎么还是贺临昭的声音？
“女士，您办完了能先走吗？我们也着急离呢。”我身后排队办手续的末路夫妻在催促我赶紧离开。
我有些尴尬地赶紧睁开眼睛让路，周围的人都感觉分外诡异地看着我奇怪的举动。
我的胃，没有突如起来的剧烈疼痛，我也没有眼前一黑暴毙而亡，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还是绷着脸的贺临昭。
我没死！
不是说离婚了我就会死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低着头沉思，步履不停地跟着贺临昭走出了民政局的门。
可能是我思索沉默的模样显得有几分伤心，贺临昭突然停下了脚步，漆黑如深渊的双眼带了几分忧郁。
贺临昭低声对我说：“对不起，希望你能过得比我幸福。”
“不会了。”我回他。
“为什么？”
“因为······”我犹豫了一下，告诉他我会因为他不爱我而死亡吗？
这个回答也太过悲情和愚蠢，况且如果让他知道我早就知道自己会死的这个事实，那么贺临昭肯定立刻就会对我筑起十足的戒备心。
“因为多亏了你，我才对婚姻失望透顶，对男人毫无信任。”
我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杀伤力十足。
贺临昭抿紧了唇，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我都探知不到他到底在思索一些什么。
只能通过他紧握发白地双拳下，探悉到他心里隐忍的怒火。
他有什么资格发怒？
“黎昕，你真的觉得，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错都在我吗？”
我嘲讽地盯着他：“难道在我？”
“难道错在我十五年前碰到了你，将你从泥潭拉出来，给了你足够的爱和安全感，才让你来背叛我？”
“黎昕！”贺临昭突然低声吼了我一句。
他苍白的脸色下，是足可预见的怒火。
贺临昭的嘴角挑起了一抹阴冷的笑，他的黑眼珠悄悄往上翻着，诡异地表情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很久都不曾见过他这副变态的样子了，年少时的他，偏执欲飙升到了顶点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他恨恨地笑着：“黎昕，明明是你先背叛的我！”
“对，你拯救了我，照亮了我的生命，你曾经，确确实实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可是，也是你亲手抛弃的我！是你先背叛了对我的承诺！”
“你说的，会永远只爱我一个人，会一直爱着我。”
“难道我没有吗？心无旁骛？始终如一？”我反驳。
贺临昭突然发出一阵笑，笑的十分悲凉，仿佛这场婚姻里最大的受害者是他一样。
“你没有。”
我震惊地盯着他，他在放什么狗屁？
“你从和我结婚后的每一个夜晚，都会在梦里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一脸的问号，什么？我喊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谁？”
“贺之洲。”
我坦然地和他说：“不认识，没听过啊。”
我甚至都不需要思索，这个世界里，我认识的姓贺的男人只有两个，就是贺军和贺临昭。
所以贺之洲是谁？
说是白川都比这个陌生的贺之洲的名字靠谱。
贺临昭的腮帮子咬的紧紧地，白皙的皮肤爆出了青绿色的血管，他站的笔直，双拳紧握，怒不可揭。
“黎昕，我睡在你身边听到你喊别的男人的名字的时候，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问过你的过去，我一直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我只是你梦里这个男人的替身。”
“是你亲手撕毁了你一手给我营造的美梦，所以我才会想要报复你。黎昕，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的想亲手杀了你。”
“杀了我？”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荒谬至极，甚至笑出声来。
“贺临昭，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你以为你所谓的爱，就是真相吗？我从不曾在梦里呼喊过任何人的名字，更不会去梦里想念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我的手指轻轻点上了贺临昭波澜起伏的胸膛，风轻云淡：“贺临昭，在这个世界里，我真真实实地只拥有过你这一个男人。”
“至今让我想起都会觉得是噩梦一样存在的男人。”
他瞪着我，眼中满是震撼与愤怒。
我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为什么快死了还得和这个男人废这么多话？
“你走吧，贺临昭。”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离婚证紧紧地捏在手里，“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不要再有任何交集。”
“奥，不，你还得再见我一面，晚上还要参加干妈的生日宴呢。”我突然想了起来，我还安排了一出好戏，既然还死不了，我得亲眼去现场好好瞧瞧。
正好这时，白川顶着一张笑容十分灿烂的脸向我走来，活脱脱一幅男二上位般的胜利者的姿态。
刚刚我和贺临昭走出民政局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我了，但他还是强压着我没有暴毙在民政局的喜悦，耐心地等着我和贺临昭做最后的道别。
即使这不是道别，而是最后相互揭露伤疤的战场。
“黎昕，手续都办妥了？”白川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仿佛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离婚证随意地塞进了包里。
白川像是没有看到贺临昭眼神里射出寒光一样，他继续笑着说：“那我们走吧，我定了餐厅，想和你一起庆祝一下。”
“庆祝？”贺临昭冷着脸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
“当然，庆祝黎昕摆脱黑暗即将开始美好的新生活啊。”白川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和煦如春风的外表下，是四处蔓延的挑衅。
贺临昭的脸已经黑的乌云密布，白川顺势拉住我的右手将我扯到了他的身后，将我护了起来，自己则是迈步向前，挺胸站在和贺临昭相距一拳的位置。
一个阴柔腹黑，一个温润不屑。
白川仍旧笑容不减：“贺临昭，谢谢你放过黎昕。”
“白川，你现在和我叫板，是不是还为时过早啊？你觉得黎昕和我离了婚，你就有机会了吗？”
贺临昭的笑容阴阴地，上身轻轻一俯，脸挨在白川的耳边，悄声警告白川：“谁也抢不走属于我贺临昭的东西，谁也不能。”
声音很小，却刚好能够被我听到，贺临昭越过白川的肩头，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一个狩猎者，而我是他盯住了的猎物。
他似乎又重新对我燃起了兴趣。
我咬紧了唇，眼睛一虚，嘴巴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他明显知道我在说什么。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