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霜，是一座很大的散修坊市，可以容二十万修士也不在话下。
这座坊市不属于任何一家势力，有数位天门境散修镇压，而夜霜能够独立的原因也不完全是因为这几位开天门。
而是在这座坊市之中，有着天机楼。
张清站在青石广场上，注视着这里唯一的建筑，随后走入其中。
重新出来后，张清看着这片天空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
他所在的大地，在十万年前，是一片海洋。
没错，一片绵延无尽的海洋。
还是那个最根本的原因，三十三天破碎，三大道统对修士道统的觊觎明目张胆，妖魔压制人类修士道统，引起了剧烈的反响。
这里就是最直观的例子，在妖魔的进攻下，诸多修仙势力不得不联手将妖魔挡在外面。
而一旦让妖魔突破的后果，没有人会愿意承受。
据说，在长城的另一边，人类的文明已经被豢养，所有的灵根修士，全都沦为血食。
据说，妖魔一顿就能吞食成千上万的孩童。
据说，妖魔以妖气侵蚀天地灵气，让那些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修士修行，哪怕是凡法，也很容易意外炼化其中的妖气，走火入魔。
修为难以寸进不说，还有着妖化的危险。
在这里，修士和妖魔之间，就是不折不扣的死敌，同时，也算得上是修士与妖魔的最前线。
不管是为了自己未来的修行，还是为了自身的传承，为了权利和地位，修士都没有办法放妖魔长驱直入。
当然了，这里所谓的前线，也不过就是人世间诸多纷争和混乱战场的其中一处。
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两大道统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没有婉转的余地，张清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模样变化成了另一张面孔。
半个时辰之后，他出现在了夜霜坊市中一座院落之中，周围覆盖的阵法禁制阻止不了他这么一位天门强者。
一路进入院子的最深处，在一处有着更多阵法覆盖的房屋前停下。
张清看了一眼，随后仙凡变的力量化作牢笼，渐渐吞食这重重阵法的灵气。
再如何强大的阵法，没有了灵气，又还能剩下多少？
不过房屋内的某道身影也足够警觉，在阵法出事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烈火将房屋点燃，焦黑的废墟中，一名妇人眼神狠厉地看着张清，但是很快，瞳孔之中的杀意变得恐惧。
“不知前辈有何吩咐？但有差遣，晚辈义不容辞。”
“义不容辞？”张清看着这妇人，对方眼中没有了杀意之后，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你口中的义不容辞，就是想方设法，将这里面的情报传到另一边去？从数千万里之外诱捕孩童给妖魔，换取你修行的资源？”
妇人脸色一变，表情有些僵硬，“前辈说笑了，我作为人族修士，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是么？看来，是天机楼搞错了？要不我回去找他们赔偿我灵石？”
妇人的神情一变再变，在某一刻瞬间，直接祭出了一枚符箓朝着周围的黑白空间轰了过去。
然而出手的那一刻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体内，没有任何的法力了。
没有法力，无法激发四阶符箓，看着那符纸跌落，随后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
张清有些咋舌，“果然是暴利，你这样的修士，竟然也能掌握这等用奇珍物质刻画的符箓。”
妇人阴狠地看着张清，“无论什么原因，夜霜坊市内不得动手，前辈想要什么，晚辈可以买命。”
张清微笑看着对方，“我要的就是你的命啊。”
“要是你这样的人多一些，我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和道德原则上的问题了。”
仙凡变全力爆发，瞬间将内部所有的天地灵气吞噬一空，几个眨眼的功夫，甚至不等夜霜坊市反应过来，妇人就已经被控制。
“名字？”
张清转过身负手看着天边位置，不得不说，这夜霜坊市的修士，还是有点东西的。
身后，惹人生怜的妇人平静开口：“薛芳。”
“我从天机楼得到的消息，你们也不是单打独斗，还有其他很多人吧？”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具体身份，做这一行，出事的概率极大，他们很懂得保护自己的身份。”
“即便如此，你们应该也有类似聚会的地方，在哪里？”
半日后。
一座山峰上，名为缘石的散修坊市中。
“我以为，这种事，都是躲在阴暗中，没想到，竟然在阳光下。”
张清抬起头看着头顶金黄的阳光，眼神微眯，随后回过头来，看着那拍卖的高台上，一人侃侃而谈。
这是一场正经的拍卖会，拍卖的东西，说出去能够让不少人不寒而栗。
“诸位，城外的血幽灵最近需要一批灵根血食，若是在场的道友有人有路子，不妨出个价。”
带着面具，面具下又有三重假面的主持被张清看得通透，甚至那一身傲人几欲冲出的白皙，也是假的。
这是个伪装成女人的男人，算是第五重隐藏身份的手段。
阳光明媚的大厅中，有斗篷身影已经出声了，“血幽灵？那群蝙蝠？我知道它们进攻的方位都在什么地方，有一些我能想办法影响，安排一批实力不足的修士过去。”
说出了自己的优势之后，他继续开口说自己的条件：“我要十枚三阶木属性的妖丹，除此之外，还要三份奇珍灵木的树皮。”
这不是个太寻常的拍卖会，当此人说出之后，便没有人开口了。
而那主持修士也在等待后点头，“好，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拜托这位道友了，等到时候我们再细细商量。”
他们所讨论的事情，从来不是当下，有可能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后的某一天。
这样也是对自身身份的保证，否则事后查出来，有可能会暴露他们自身的真实身份。
其次，就算是在这里，他们也不确定有没有属于其他势力的探子。
而且，时间拖下去，他们也能从妖魔手上得到更多的好处，尤其是台上那个假女人，每一份与妖魔之间的交易，他都能自己拿一部分。
张清看得很清楚，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是真身到来，有的真身在坊市中，甚至数十年日一日的当一个当铺掌柜，有的则在山峰其他地方，远程操控傀儡。
无疑，这里是高风险的地方，每一个人都很小心，同时，对自己的实力又足够自信。
否则与妖魔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木熊一族，需要三千孩童的心脏，每一颗，都必须具备灵性。”
三千颗拥有灵根的凡人孩童心脏，听到这个消息，不少人竟然都小声交流起来。
张清眼神微眯，这些人的交流不是这件事的本身是否有丧良心，而是他们单独个人吃不下，需要与其他人合作。
你三百，我五百，凑出三千，他们就形成了短暂的联盟。
“啧啧，这么看来，这里的人，怕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悄无声息间，张清动了。
天地之间，灵气涌动成为风暴，黑白二色的水墨，逐渐将这大殿包围，随后是整个坊市，呼吸过后，这座山峰也被仙凡变覆盖。
一瞬间，所有人都惊惧站起了身，朝着外面飞去，每一个人的目的都很明确，没有爆发任何慌乱。
但是离开这座大殿之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脸色难看地看着头顶那黑白二色。
“仙凡变？！方家还有这等传承人物？”
“问题是我们怎么逃出去，九大奇术之一，我可不想和这种人遇上。”
“不会是我们这里有谁向方家告密吧？”
“十五年没有暴露，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通过对法力检测才放人的，不可能有方家人。”
“而且，仙凡变，施法之人，一定就在这座山内部，而且很可能就在我们中间。”
三言五语，这些人就将能够猜测的真相说出来，听得后方的张清都忍不住感慨，这些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人，果真一个个聪明的紧。
将手中的假女人丢在地上，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后，张清微微抬头，露出了微笑。
刹那间，风驰电掣，成百上千的法术和各种阵法，符箓的手段朝着张清轰来。
但也只有那么刹那间，虚幻的天门映照在身后虚空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被重创的所有人，张清无差别地发动一气化三清。
无形的力量笼罩整座山峰，这些人的手段再如何诡异，在他面前都暴露无遗。
一共一百三十二人，但是半个时辰之后，张清还是不得不出手斩杀其中十五人。
哪怕是修为压制，一气化三清的成功率也不是绝对的，这里有些人的意志力，只能说难怪敢与妖魔谋皮。
整座坊市都被张清的力量镇压，只有那一百多人安静地站在原地，气氛显得无比诡异。
与这些人对视，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个自己，这样的感觉，张清有些新奇。
但他还是挥手，撕开了空间，将这些人丢了出去，随后撤掉了仙凡变。
抬头，看着山峰之外，一道身影已经等候了张清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