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过往，皆留痕迹。”
“三界六道，哪怕是混沌和灵气都可能产生变化，但唯独，痕迹是不会消失的。”
“一个凡人的数十年短暂的一生，会在时间中留下痕迹，会在空间中留下痕迹。”
“时空的交错，锚定了这所有痕迹的存在。”
“一个凡人，因此而能够留下万万千千的痕迹，在许多地方，在历史的过去，哪怕不为人知，痕迹依旧存在。”
“一个修行者，寿命百年，千年，万年，与天地同寿，他们能够留下的痕迹，数之不尽。”
“一个无上生灵，即便天地毁灭，他们依旧不朽于混沌间，他们能够留下的痕迹，想象无垠。”
“从天地初开，无尽的岁月以来，这么多的痕迹，你猜，会不会让三界被压垮？”
“啊？”张清睁大了眼睛，痕迹，将世界压垮？
这……是什么道理。
“一块石头，能让蛛网破碎，一万块石头，能令房屋坍塌，亿万石头，能令山河破碎，这三界每一个角落，无数的痕迹，就是压在整个世界的石头，三界，早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于是三界之外诞生了六道。”
“但漫长的时间过去，六道都变成了六道天，三界六道，依旧快要撑不住这么多的痕迹。”
“痕迹，看不见摸不着，但哪怕是一个寻常筑下无上根基的低阶修士，都能够回溯痕迹。”
“哪怕痕迹没有重量，但就像是一个人的记忆，一个凡人魂魄，能够容纳数十上百万年的记忆吗？”
“如果将百万年的记忆灌输进一个凡人的魂魄当中，那凡人顷刻间变会成为痴愚之人。”
“三界六道，便像是一个人，那无穷无尽的痕迹，便是一个人容纳记忆。”
“承受不住的时候，人就会崩溃。”
“三界六道承受不住那数值不见的痕迹之后，一切就会破碎。”
“就像是三十三天？”张清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他出手，没能在这成为废墟的虚明堂曜天回溯出来任何的痕迹，即便是不久之前无天佛祖所造化这天地的力量都没能回溯出来。
“或许吧，三十三天的破碎，应该和痕迹有相当关联，但又不只是痕迹。”
“总之三界六道，无数的痕迹令天地苦不堪言，于是，轮回就这么诞生了。”
“轮回不是为了让人往生，也不是让人活出下一世，纯粹的，轮回的存在，就是为了清理这些痕迹。”
“轮回，是三界六道的清道夫，至于轮回能够彻底抹去一个人的所有复苏的可能，那只是附带的而已。”
“毕竟连一个人的痕迹都已经完全抹除了的话，那个人再怎么强大，也不存在任何复活过来的可能了。”
“那群仙，以轮回让三界六道，不管是凡俗还是无上，全都禁锢在这条生死线之上。”“但……”
无天佛祖抬头看了看这虚明堂曜天的纯白天空，无边的云海都在他的脚下，头顶自然一览无遗。
“他们想要用轮回，来清扫负债累累的三界，让无上生灵也在大劫中陨落，毕竟一个无上存在，所诞生的痕迹，是难以想象的。”
“于是，轮回出现，也伴随着杀死无上的劫难也会到来。”
“曾经的无上生灵，收割万物众生之性命，轮回的出现，就是那些仙用来收割无上生灵生机的镰刀。”
“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自己，却想要摆脱轮回，超脱在轮回之外，不被劫难所吞噬。”
列仙制造了收割无上生灵的磨盘——轮回，但他们自己却不想要进入这个秩序之中。
“仙庭内部，因此而爆发了矛盾，有一部分仙认为，既然造化了轮回作为秩序的一环，那么他们自己也应该成为秩序之中的一份子。”
“另一部分则认为，他们可以超脱在轮回之外，坐看三界六道的众生，经受着生死轮回。”
“而他们自己，则达到彻底的逍遥。”
“他们做到了，他们超脱了三界六道之外，他们利用了比混沌还要源头的力量。”
“那个力量，不，应该说存在和不存在，真实和虚假。”
“也就是……有无。”
“都说混沌初开，造化阴阳五行，天地万物。”
“这个说法中，混沌，便是一切的根源，但是你猜有没有人想过，混沌是怎么诞生的呢？”
“是什么，诞生了混沌，然后混沌才造就了这一切？”
“这……不是钻牛角尖吗？”张清有些无奈。
“按理来说，的确是没事找事，但是真相还真被那群仙找到了。”无天随意地说道。
“所谓，一切归于有无。”
“若有，于是便有了一切，若无，便不存在任何。”
“可谓，一切的根本，是无，没有什么五行万物，没有阴阳，没有混沌，没有所谓的造化，没有所谓的道，一切，都是混浑浑噩噩的无间。”
“直到无中生有，便有了一切。”
“无，什么都不存在，有，则诞生了混沌，诞生了一切。”
“有无，还在混沌之前。”
“列仙以此作为理论根源，他们创造了一个虚假的世界，一个不存在的世界，然后他们进入了那个虚假的世界，那个世界，便是【无】。”
“至于三界六道，就是所谓的【有】之中诞生的一切，包括了混沌，都在这其中。”“有无，既然不存在，是虚假的，那么便，谁也找不到他们。”
找不到吗？张清莫名地想到了云梦圣地看到的画面，东陵大帝和一个虚假的存在对弈，或许，那位便是进入了【无】世界的仙。
【有】和【无】更在混沌之前，是一群强大到了无边的列仙，所推衍出来的根本，连所谓的道，都在这其中。
“轮回，被列仙用来秩序三界六道所有生灵，而那个虚假不存在的世界，则被列仙当做是超脱轮回之外的地方。”
无天佛祖转过身来，看着张清缓缓开口说道：
“你觉得，我这个故事如何？”
故……故事？张清差点没能反应过来，这一瞬间，他的神魂都差一点失守。
“这是……故事？”他问了出来，因为这一切听起来，都像是那么一回事啊。
无天叹息摇摇头。
“三十三天破碎之后，你猜，我们这些无上生灵，有没有去追寻过三十三天破碎的真相，列仙究竟是死是活的真相？”
的确，三十三天破碎，最关心的绝对不是什么仙道道统下的修士，而是被仙庭镇压了漫长岁月的三界六道的强者们。
列仙的敌人，更加关心列仙和三十三天。
“不管我们怎么寻找，在轮回出现，在那三十三个仙的死亡暴露出来，在之前纪元交替百鬼夜行，这种种证据都指向了这个故事。”
“不论从什么地方去猜测和搜寻，这，都是最终的答案。”
“只是，列仙已经证明了所谓【有无】并非是他们口中杜撰出来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更在混沌之前。”
“那么……我们凭什么就应该坚信，这个答案，是【有】。”
“而不是【无】？”
“如果这是答案，那就不是故事，如果这不是答案，那就是故事。”
“三界六道，如今那些无声们，有的认为这是故事，比如我。”
“有的认为不是，他们觉得这就是真相，想着汇聚三界六道的力量，去和那不存在的世界中的列仙厮杀，抢夺超脱的果实。”
“你没发现，如今的天地变了吗？”无天看着张清。
“过去，道统之间互相厮杀，但是以后，恐怕不一样了。”
“认为这个答案就是故事的存在会聚在一起，认为这不是故事的存在会聚在一起，他们将会互相厮杀。”
“现在你不妨说说，你觉得这是个故事，还是不是故事？”
这一瞬间，张清浑身深处传来一阵森然的寒意，仿佛他的面前是难以想象的大恐怖。
故事？
还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