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蝉一眼瞧见自己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场中,她顿时吃了一惊,忍不住一声低低的呼了出来,一旁的李云东赶紧轻轻捂住苏蝉的嘴,唯恐她声音稍微大一点儿,将这两人都吓跑了。
李云东此时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很是期待这孤男怨nv的十年相逢会是什么样一个情景。
苏蝉更是两手紧紧的抓着李云东的大手,一目不瞬的看着王远山和傲无霜,她很期待两人能重归于好,因为她印象中,自己师父就从来没有流lù出过真正开心的笑容,有时候即便对着自己笑,那也是一种爱怜和宠溺,自己依旧能够从她这样的目光深处看出深藏的苦涩和孤独。
“若是师父能和师爷重归于好就好了……”xiǎo丫头不自觉的低声喃喃道。
她虽然之前埋怨王远山十年来半点音讯也不给傲无霜留下,但她潜意识里面还是很希望自己师父能够幸福的。
此时傲无霜神情无比复杂的看着王远山,眼睛里面有狂喜,有震惊,有恼恨,有幽怨,有嗔怒,有柔情,有痴
远处看着的李云东和苏蝉无法想像,一个人的表情是如何将如此复杂的感情在一刹那间表lù出来的。
一时间这人去山空的偏峰上安静极了,王远山和傲无霜静静的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山顶上风声呜咽,寂静无语。
过了好一会儿,傲无霜才颤声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王远山静静的看着傲无霜,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叹道:“你潜行隐匿的功夫……还是这么厉害啊!我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到你的存在呢。”
傲无霜凄然一笑:“十年了……你就想和我说这么一句话么?”
王远山缓缓说道:“是啊,十年了……弹指之间,十年已经过去了,可我觉得好像才过去几天似的。”
傲无霜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面打转,这个坚强自负,骄傲清高的nv子软弱得和寻常nv子没有任何区别。
傲无霜颤声道:“可我却每一天都漫长得像一年一样,你知道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吗?这十年来,你既然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以你的实力,天底下有地方能关得住你吗?”
王远山仰起头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无霜,天地就是一个大樊笼,我就算出去了,不过是从一个樊笼跳到另外一个樊笼,有什么区别呢?”
傲无霜jī动得浑身发抖,大声道:“有区别!在你的那个樊笼里面没有我!”
王远山低下头来,目光温和的看着傲无霜,柔声道:“无霜,瞧你说的孩子气话,你和我不正在这天地之间吗?我们都在这个樊笼之中,想得更多的应该是如何跳出这个樊笼,而不是在这个樊笼之中痴mí眷恋。”
傲无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自己抱着一线希望苦苦期盼,苦苦等待了十年的男子,他真的是王远山么?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傲无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滴落,她呜咽道:“王远山,难道你都已经忘记了吗?难道你忘记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难道你忘记了你曾经的誓言吗?难道你忘记了,你要与我厮守到海枯石烂的吗?”
王远山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一笑,说道:“无霜……那个你认识的王远山,他已经死了,十年前被抓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忘记他吧……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王远山了。”
说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山下走去。
傲无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等十年竟然等到了这样一个答案,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刹那间被碾成了粉末,她哭得泪雨滂沱,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苏蝉这时再也忍不住了,身形一动便冲下了山,一把将傲无霜抱住,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师父,不哭,不要哭,这个负心汉不值得你哭!”
傲无霜一下抓住苏蝉,脑袋扑到她怀里面,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了起来,哭声凄惨当真是让人闻者心酸,可王远山却仿佛铁石心肠似的,在这哭声中头也不回,缓缓的往山下走着。
苏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一声嘶喊:“王远山,你忘恩负义!我恨你!”
王远山身形微微一顿,但随即便继续向前走着,走了几步,他身形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李云东在山崖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原本那点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早就不翼而飞,他此时心情无比沉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十年》的歌词。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这首歌的旋律不可遏止的在李云东的脑海中响了起来,李云东不由得想道:以后自己和苏蝉会不会变成这样?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李云东便猛的握紧拳头:不会,绝对不会,谁也不能将我和xiǎo妞分开!
想到这里,李云东也忍不住一跃到了山顶上,来到苏蝉旁边,轻轻的将手按在苏蝉的肩膀上,柔声道:“起来吧,我们回去了。”
傲无霜此时悲痛yù绝,哭得晕倒在了苏蝉的怀中,xiǎo丫头抹着眼泪,抱着自己的师父站了起来,她哽咽道:“云东呀,我好难过!”
李云东爱怜的伸出手,将苏蝉脸上的泪珠儿擦去,轻声劝慰道:“也许,王远山有自己的苦衷呢?”
苏蝉眼睛一亮,忽然急急的说道:“对,一定是有苦衷,云东,你说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师父她一定nòng错了,对不对?”
李云东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在他看来,还有什么事情比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么?苦衷?天塌下来两个人也要死一块儿,去他娘的苦衷!
可这些话只能在肚子里面说说,眼下能劝一会儿是一会儿,哪怕知道是在骗对方,而且以苏蝉的聪慧,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李云东是在哄骗自己,可xiǎo丫头宁愿自己上这个当,受这个骗,然后以此来安慰自己的师父。
李云东温柔的笑了笑,自欺欺人的点头道:“嗯,一定是有苦衷的,以后我们再找他问一问吧。不过……依我看,如果王远山自己不肯说,只怕谁问都没用的。”
苏蝉觉得心中好了许多,她抱着傲无霜,说道:“云东呀,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我不喜欢这里。”
李云东点了点头:“嗯,我们走吧。”
两人带着昏mí不醒的傲无霜一路返回,出了龙虎山地面后才往天南市飞去,等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苏蝉将傲无霜放到chuáng上后,便一直坐在chuáng边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师父有过这样软弱的一面,这让她心中难过得像被人用手揪了一把似的。
李云东在一旁陪伴着她,好一阵之后,苏蝉才回过头来,轻声对李云东说道:“云东呀,我陪师父坐一会儿,说起来,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安安静静的陪过她一晚上呢,让我独自陪陪她,好么?”
李云东点了点头,在xiǎo丫头的额头上轻轻一wěn,柔声道:“嗯,别把身子搞坏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李云东走到mén口,忽然回过头来,温柔的说道:“蝉儿,你放心,以后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不会离开你的,我不是王远山。”
苏蝉扭过头,愣愣的看着李云东,眼泪不知怎么的,唰的一声便流淌了下来,她一边笑,一边抹着眼泪,用力的点着头。
李云东爱怜的对苏蝉点头笑了笑,然后自己出了mén。
出了mén之后,李云东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正要往自己房间去,却见走廊上紫苑正目光闪烁的打量着自己,奇道:“你怎么了?怎么搞得生离死别的样子?我刚才好像听你说到我师父的名字?”
李云东顿时犹豫不决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王远山的消息告诉紫苑,如果紫苑知道王远山没死,那真不知道她该有什么样的心思?
可紫苑是什么人?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慧nv子!
她察言观sè下,脑海中电光火石间稍微一思索,便立刻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有我师父的消息?他,他是不是真的没死?”
李云东叹了一口气:“是的,我之前跟苏蝉去了一趟龙虎山,正好遇到正一教海外派在bī宫,正一教的人被bī迫得没有办法,张孔云就把王远山给bī出来了。”
紫苑闻言,身子微微一晃,李云东立刻上前一步,双手将她扶住,轻声道:“你没事吧?”
紫苑整个人仿佛处于一个恍惚状态,她定了定神,对李云东勉强一笑,说道:“我,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说着,她一个人便有些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紫苑进了对mén,来到自己房间,一下将房mén关上后,她才身子一下失去了力气一般背靠在mén上,身形缓缓的往下滑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眼睛里面便已经满是泪水。
“师父……你果然没有死么?你没有死的话……为什么当年要抛下我们?”紫苑一只手掩着嘴,无声呜咽着。
但紫苑毕竟是紫苑,她和外冷内热的傲无霜不同,傲无霜积累了十年的情绪火山爆发一般的爆发出来,一下将自己哭得晕了过去,可紫苑却是默默的流了一会泪,便自己抹了抹眼泪,盈盈的站了起来。
紫苑xìng格温良,她猛然间得知王远山的下落,心中产生的只是疑问,却没有丝毫的怨恨和质疑,她两眼mí离,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师父,你知道么?你曾经对我说的楔语诗,现在几乎都已经灵验了呢。可是,当我已经完全相信了你要说的话时……却又知道你没有死,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呀?”
一时间,紫苑脑海中不由得出现以前自己师父的身影,那一幕幕画面仿佛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眼前经过,和师父相处的每一个日子都平淡得仿佛山涧清溪,仿佛丛林微风。可这些画面经过后,便是自己在道观中得到阮红菱金丹传人现世的消息后的画面,自己从一开始认识李云东,再到目睹他雷劈何少,再手把手的教他修行,继而自己为了他渡过天劫,甘愿将两**宝都毁了。
两个人点点滴滴的相处下来,有惊天动地的斗法大战记忆,也有家长里短,两人并肩在厨房的温馨回忆,仿佛高山大川,长江大河,有平缓低伏的时候,也有起伏跌宕的岁月。
紫苑不知不觉间自己坐到了书桌跟前,提起书案前砚台上的墨石,轻轻的磨着墨,然后柔荑拎起笔架上摆着的máo笔,蘸了蘸墨,不自觉的在眼前的纸面上写着两人的名字。
一开始,紫苑还在依次写着“王远山”、“李云东”,可随后等紫苑不自觉间将整整一页纸都写满了之后,她才猛的回过神来,一眼看去,却见王远山的名字只在前面出现了几次之后,后面便已经满纸都是李云东的名字。
紫苑看着这张纸,一时间幽幽出神,目光mí离,竟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