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番外
照理,一个普通商人的宅子里养几个护院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不正常的是,谈家养的护院似乎有些过多。郡城地属边城常年有重兵把守,又有边远大将军坐镇于此,治安自然十分的良好,平日里就连打架斗殴的小案件都极少发生。再说谈家又不是那种人人觊觎富得流油的巨贾,用得着请那么多护院么?还有一点齐健越感到十分奇怪,上次来的时候他就仔细观察过,谈家护院不但多,而且身手好像个个都不弱。
这也是他对夜探谈家大院不得不谨慎和忌惮几分的原因。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对刚才发出的声音有反应,他一把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暗暗松了口气。
要知道在这大宅深院中若是被发现是很难逃脱的,就算自己身怀武功也未必能讨得好去。好拳难敌四手,自己一个人毕竟身单力薄,很难一下子招架得住那么多高手的同时围攻。他可不想线索没查到,自己反倒落得个被人群殴致死的下场。
此时已经时近午夜,齐健越小心翼翼地进到了小楼里面,楼里的灯光早就息了,一片黑暗。不知道花云裳是不是真如那店小二说的,住在二楼最东面那个大屋子里,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吧。齐健越一路寻思着来到了二楼的走廊上。
因为怕打草惊蛇引起谈仕火的注意,他这次没有使用i『药』。房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连续赶了十多天的路,早已疲惫不堪的花云裳原本想早早的洗漱好上床休息,但因为正室管伊侬的死,却让她一直无法安然入睡。她双手紧紧抓着盖到鼻子处的被角,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使劲睁着。
齐健越开她房门时发出的动静她马上听见了。借着窗外的月光,她模糊的看出进来的人并不是自己的丫鬟,而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心中一阵恐惧,她张口死死咬住了捂在嘴上的被角,一只手悄悄的抄起放在头上的烛台,另一只手却偷偷的『摸』向了火折子。
花云裳听到门口的动静,原本下意识里想喊,但一想到如果等到下院的那些侍卫赶来,自己的小命恐怕也早没了,于是竟硬生生的将已到嘴边的喊声咽了回去。为求自保,她只得悄悄起身,一只手抄起放在头上的烛台,另一只手却偷偷的『摸』向火折子。她想趁黑衣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用烛台击昏他,然后再点亮火折子喊人。
可惜天不从人愿。
隔着纱幔看到黑衣人慢慢的走到离床前三步之遥处停了下来,纱帐内的花云裳也跟着紧张的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此时屋内静的仿佛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突然,齐健越以不可思议的一步跨到了床边,一把掀开纱幔,另一只手对着花云裳的脸轻轻一扬。花云裳只觉得一股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采花大……”她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随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齐健越的动作太快,快到纱幔内的花云裳都来不及吐掉口中的被角喊出声,整个人就昏了过去。原来,早在一进门的时候,齐健越就已经觉出了不对劲。因为一个正在沉睡的人,他的心跳和呼吸是不会像这般快且急促的。
当花云裳伸手拿烛台的时候齐健越就更加确定床上的人没有睡着,尽管花云裳已经很小心,动作很轻,发出的声音也很小,但她那过于急促的呼吸声和不规律的心跳声还是出卖了她。
齐健越知道,她没睡,她很紧张。
如果现在花云裳还清醒着,她一定十万分的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张嘴喊人。就在她昏倒的那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是遇上采花大盗了。
齐健越原本以为,只要看到花云裳的长相他就马上离开。为怕打草惊蛇,他甚至连『迷』『药』都不打算对那些护院用。不曾想,到了屋里来花云裳居然还醒着,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把十里香撒了过去,这才把人搞定。
既然草也打了,蛇也惊了,他索『性』不慌不忙的坐到了床上。
今儿他要好好看清楚这个传闻中被称为花毒蛇的女人究竟长着一副怎样倾倒众生的妖媚面孔。顺便再把屋里也翻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价值的线索,还可以顺手牵个小羊,拿些值钱的东西。这样才更像一个入室抢劫的贼人或是采花大盗该有的行径。
也只有这样谈仕火才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齐健越自怀中掏出一个折在一起的绢布手帕,帕子里面包着一颗如鸽卵大小的夜明珠,珠子表面光滑圆润散发出如清泉般柔和清亮的淡绿『色』光芒,那光芒将一尺内的事物照得十分清楚。这还是他为了看花云裳特别准备的呢
他将珠子移到花云裳的面前,当他看清眼前这个女人的面容后,惊得连手中的珠子都差点滑落。
她……竟是关玉婵的另一个贴身大丫鬟云舞!
回到客栈,齐健越一动也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到现在他都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更加无法正常思考。他似乎还未从那震惊中走出来。
当年尚还年幼的云舞参与到了关玉婵的事件当中,齐天啸原本是想处死她的,但因为水儿在一旁苦苦哀求,再加上她是受主子指使且并未犯下杀人之过,所以齐天啸最终只是将她逐出了顺王府。据当时顺王府的那些下人们讲,云舞离开顺王府以后,拿着王府给的遣散费直接回江南的老家了。
十多年过去了,恐怕任谁都无法想到,十多年后,齐健越竟会以这种荒唐和不可思议的方式再次见到她。
时间,不但冲淡了一切,也隐没了所有的真相与过往。
没有人会知道云舞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花云裳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她由一个良家女儿变成一个红遍秦江两岸的名『妓』。这其中的辛酸与苦难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齐健越甚至有些茫然的感觉。
知道了这个令他意外的事实,他只得将原先的那些推断全部推翻重新来过。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他需要仔细的重新理顺一遍。他要认真想想,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该做什么。
直到原本暗乎乎的窗户纸渐渐被曙光照亮,窗外有了鸡鸣狗吠声,齐健越才和衣躺到了床上。
一晚上的深思熟虑让他得出一个结论,不过这个结论还需要他以后去亲自证实一下,如果事情果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他可以断定,花云裳绝对不会为了争夺正室的位置去杀当年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关水儿。
杀关水儿的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他有种预感,这件事情的真相会远比他先前想象的更加复杂难理。
整件事情就像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蚕茧,自己现在只找到了其中的几个小『毛』『毛』头。而这些杂而无章的『乱』线头让他有种不知该如何下手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