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四)
谢夫人,令公子说得没错,正该如此。现在我们就去临城府衙,让府尹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说罢便抱起小健越向楼下走去,任凭谢雨菲在背后如何哭喊,他都丝毫不理会。夏冷岩想欺身上前已经来不及了,一群家奴已然挡在了他的身前。
李东岷心中不由得一阵狂笑,若能求得临城府尹的证明,这谢家何愁不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临城府衙而去。登仙台上的那些酒客们忍不住纷纷结账一路跟了过去,他们无不为这母子俩捏一大把冷汗。路边那些不知状况的行人见有热闹好瞧,也忍不住随着队伍一起去了临城府衙。
时值午后,临城府尹正在后堂歇息,忽闻衙役来报,说是福岷船行的李公子领着一大帮人求见。盐商李大福与江南总督董志柏私交甚深,这是江南官场中众所周知的秘密。所以一听是他儿子来了,府尹自然不敢怠慢。
临城府尹心中的那个天平原本就是偏的。
所以当他问清缘由后,不管谢雨菲是如何的梨花带雨,如何的苦苦哀求,他都置之不理。甚至命师爷在第一时间内将此次赌约写成了书的形式。
站在府衙门口看热闹的那些才子以及路人们,无不为谢家母子鸣不平。他们都在那窃窃私语,平日里连官司都懒得断的府尹,怎么会突然热衷起给人当见证人来。一时间众说纷纭,纷纷传说,是府尹连同李家一起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
赌约一式两份,写好以后临城府尹担心有变,先将自己的大印给摁了上去。又分别让双方签字画押摁上了手印。
谢雨菲将手中的约书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在那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指纹。边摁指纹,还在那里一边哀求着。
在临城府尹的公证下,赌约定在三日后巳时,在临城东海口外运码头举行。到时,若是谢家不能按照赌约,用丈匹布料将码头圈起来,谢家少爷便要送到李家为一辈子活契奴。反之,若是谢家真的用丈匹之布将东海口外运码头围了起来,李东岷便要无偿的将整个码头的地契全部交给谢家母子。但是,谁都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从回客栈的路上开始,谢雨菲就没住过嘴。她一边哭一边怒骂着小健越。小家伙也因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儿而蔫头耷脑着。甭管他老妈说他什么,他都默不作声。
回到客栈,谢雨菲依旧喋喋不休的数念着今日的一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训斥小健越。甚至他们的屋子里还传出谢雨菲修理小健越的声音。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福岷船行。
你们可是真的听清楚看明白了?他们这几天除了到这儿,和布匹行以外都没出过客栈,也不曾有过什么别的举动?这已经是李大福跟李东岷第n次问眼前的这两个人了。此二人是他们派去监视谢雨菲母子的,而且就住在谢雨菲的隔壁。
原来这李家父子实属天生的『奸』商,二人俱是生『性』多疑,尤其是那老的。
从临城府衙回来后,李东岷将事情的原本始末跟他老子详详细细的叙述了一遍。谁知李大福一口咬定其中有诈,但又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因为一般人不可能会和一个还不到两周岁的孩子联手做戏,而且演得还那么『逼』真。正常不到两岁的孩子连话都说的不太明白,根本就不可能像这般丝毫破绽不『露』。更何况,他们的赌约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死约,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有法子用丈匹之布将整个码头围起来。
现在听到跟过去监视的人说他母子二人根本就没什么动作,连客栈都不曾出,还整天哭哭啼啼的。若真的是做戏,他们也不可能三天里都这样。再说他们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派了人在监视他们。
将这些联想到一起,这李大福才算将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
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姓谢的女人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不然她也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挣下那么大的一份家业。
爹,您都听到了吧?咱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真的有办法,他们也不可能在那客栈里哭上三日啊。再说,若是假的,那女人昨日也不会上门如此的苦苦哀求与我们啊。此时的李东岷已经完全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岷儿,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你难道忘了那码头我们是如何得来的?当初我们不也是像这般利用手段,再加上总督大人的帮忙才得来的么。而且,我们若是将这码头输了,那可就等于输掉了一大半家当啊。以后我们的私盐还有船行将寸步难行。李大福不无担心的说道。虽说明知那是一块肥肉,可他却不想以身试肉。
爹,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你现在就算想反悔恐怕也来不及了。再说明摆着是个掉在地上的元宝,你会不捡么?顺镖船行的事情显然让李东岷吃到了甜头。
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明日府尹大人是不是会亲临现场主持此事?若是有府尹在那里给自己撑腰,这心理的底气可就足多了。
他是见证人,自然会去。说不定还会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呢。
明日多带些人手去码头,顺便告诉码头上的人,为防不测,不许放闲杂人等入内。李大福阴沉沉的说道。
这是为何?若是有外人在跟前,那女人岂不是更没办法抵赖李大福的做法让李东岷有些大『惑』不解。
蠢货!,若是没有那些闲杂人等在旁,就算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应付得来。实在不行。他做了一个杀的动作,然后接着道:若是人多了,一旦出了问题我们会无法收拾。李大福脸上的横丝肉不自觉的跳了几下,凶恶之像表『露』无疑。
第二日清晨,谢家母子将早已准备好的布匹装上了马车。
老妈,那东西千万不要忘了。小东西跟在腿底下不停的嘱咐着。
知道了,已经放在车上了。谢雨菲看着他像个小老头似地絮絮叨叨着,不禁哑然失笑。这几天还真是难为他了。
一切准备就绪,辰时末的时候谢家人准时出发了。客栈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数是因为担心母子而来,但是其中也不乏很多看热闹的。
巳时很快便到,码头上除了谢家的十几个人外,大部分都是府尹带过来的衙役和李家人。所有与赌约无关的人都被隔离在了码头外面。
码头的外围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但凡知道此事的,没有一个不产生好奇心的。他们都想看看,李家用不正当手段得来的这个码头还能不能保得住。更多的是担心这李家父子会仗势欺人,欺他们母子是外地人。他们都在码头外面引颈以待,看看究竟会鹿死谁手。
临城府尹将约书拿了出来,让师爷当着众人又念了一遍。经过再三的确认,双方都无异议后,府尹宣布赌约开始。
谢雨菲将车里的那匹新布拿了出来,经过师爷的验证,刚好是十丈长,只是宽窄要比普通的布料宽出好多,也厚很多。但是宽度和厚度这些都不在赌约的约束条件之内。
开始吧。府尹跟李家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嘲笑神情。丈匹之地?笑话!整个码头别说十丈,就算给他十个十丈都围不起来。
可是这些庞大的自信心,在看到谢雨菲掏出的那样东西后,都彻底的傻眼了。李家父子完全没有了这些天的那些沾沾自喜,取而代之的是像掉进冰窖般的战栗。
谢雨菲手中拿的是几把剪刀,还有针线。
谢家的人一起动起手来,将那匹布裁成了一根根特别细的小布条条,然后由谢雨菲负责缝制到一起。没用多长时间那匹布就变成了一大团缠在一起的小线绳。
谢雨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笑着站到府尹面前道:大人,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现在就可以开始圈码头了。
住手!真是岂有此理,明明说的是你们用丈匹之布盖住码头的,现在怎么变成了圈住码头。早就满头大汗坐立不安的李东岷像只疯狗般嚎叫起来。他怎么就没想到他们母子会出这种损招呢。在他的印象中应该是用布覆盖住码头的。
李公子,我们的约书可还在呢,而且还有府尹大人这个中间人在,麻烦你自己再好好看一下,上面明明写的是用丈匹之布围住码头,而不是盖住码头。难道你们想反悔吗?还是你们根本没把府尹大人这个见证人放在眼里?谢雨菲一见这情形,赶忙把府尹给拉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