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力”谈判
慕青鱼岂能将自己的底细漏给此人，平静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澹台姐姐事业如此成功。”
徐永春人精一样的人，顿时明白自己套不出什么话来，于是道：“董事长一般只喝咖啡，所以这里没有其他饮品。慕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替您也冲一杯？”
慕青鱼点头：“那就麻烦徐助理了。”
“不用客气。”
徐永春刚说完，就听慕青鱼终于长舒一口气，仿佛忍了很久，说道：“这是正宗的Blue Mountain咖啡豆，在国内很少见。国内的蓝山，其实九成以上只是牙买加蓝山地区海拔666米以下产区出产，只能算是蓝山的兄弟品种，高山咖啡。正宗的蓝山，是集一切咖啡优点的‘咖啡美人’，正确的烘焙冲泡有十一步，徐助理你中间做错和省略了五步，已经很降低咖啡的口味了，更何况，蓝山最适合的品用方式，是不加任何修饰的黑咖啡，现在澹台姐姐正与人谈判，更是需要振奋精神，黑咖啡更好，徐助理你准备好的脱脂奶和糖，是对Blue Mountain的残忍谋杀……”
“啊？”
徐永春整个人都傻眼，心里已经开骂。妈的，老子给两代董事长冲咖啡，都是蓝山，从来没有这么多的规矩……
他还未能反应过来，慕青鱼已是突然又问：“徐助理，澹台姐姐好像很麻烦，这个谈判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承接安神公司旗下一款保健品的营销策划，包括各方面推广，安神公司说该产品具有药用价值，有助睡眠，延年益寿，结果前些天有失眠的消费者为了帮助睡眠，过量饮用，死了……”
按道理，徐永春不便告知慕青鱼公司事务，但慕青鱼似乎和澹台霜月颇为亲近，而慕青鱼刚刚冲击了他一把，令他心神有点恍惚，当下没怎么考虑，就脱口回答。
“尸检发现是产品中含有某种微量毒素，如果适量摄入，人体可以自行排出，则没有危害。但短时间内大剂量服用，就会有一定危险，甚至致命。”
徐永春简单讲述情况，“这件事闹大了，安神公司一方面答应赔偿，但却将责任推给我们，认为是我们的推广策划问题，没有给消费者足够提醒，要求我们公司负责赔偿受害消费者，同时赔偿他们的经济和形象损失。”
慕青鱼皱眉道：“你们公司专门承包营销策划，这种产品推广，尤其是保健品一类，难道没有做全面的核实？”
徐永春苦笑道：“我们当然会核实，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避免，而且这是安神公司第二款类似产品，延续以往的惊人销量可能性极大，所以付出的营销策划酬劳也是不菲，所以这一笔单子董事长就接下了。”
“还有这种事？”慕青鱼觉得匪夷所思，这个安神公司太不讲道理了。
“没办法啊……”徐永春神色更苦，“安神公司的后台太硬。”
“什么来路？”
徐永春冲泡好了咖啡，准备给会议室的澹台霜月送去：“安神公司是合资大集团旗下，其中外方资产来头尤其大，意大利的阿涅贝家族。”
“阿涅贝？”坐在沙发上的慕青鱼突然双目神光毕射，居然让徐永春这种久经商场的老江湖都心神为之一摄，“那个意大利‘皇族’？”
“没错，江湖传闻，这个家族的确号称是意大利的‘皇族’，无论势力还是地位，都十分惊人。”
慕青鱼闻言，突然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徐助理，我替你把咖啡送去吧。”
“这不好吧……”
徐永春正待阻止，慕青鱼已经上前，一伸手，便从他捧着的琉璃托盘中，端起一杯芬芳浓郁的蓝山咖啡。
“她现在一定很困难，我去给自己姐姐壮壮底气，有什么不好？”慕青鱼说话间，已经端着咖啡向外走去，“谈判在刚才路过的一号会议室吧？”
徐永春赶紧追出门去，到办公室门口时，却发现慕青鱼居然腿脚快得离谱，已是在二十多米外的一号会议室门口，正在敲门，显然他已追之不及。
慕青鱼刚才便看到，澹台霜月进的就是这间会议室。他敲了两下门，里面传出澹台霜月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进来。”
慕青鱼脸上笑容莫名，前后才不过十来分钟，澹台霜月居然语带倦意，显然处于很窘迫的境地，看来这个阿涅贝家族旗下的安神公司很不一般。
慕青鱼推门而入。
会议室里，长会议桌两侧，双方分列而坐。主方这边三个人，澹台霜月居中，左手边是一名貌似律师的中年男人，右边则是一位三十上下，神情冷漠的女人，应该是财务。
而会议桌对面共有五人，居中为首的是一名鬓生华发，但却红光满面，精神颇佳的老者，人员配置和主方差不多，都是商务谈判的一般人员配备。
“董事长，您要的咖啡。”慕青鱼走向澹台霜月。
澹台霜月听到声音，心头一突，抬头看到竟然是慕青鱼，脸色顿即变化，但她毕竟是身居大公司董事长之位的人物，见惯风云，这点小变故不值一提，她迅速收敛神情，对慕青鱼颔首。
慕青鱼走到澹台霜月身旁，将咖啡放在她手边，居高临下的位置令他不仅能恰好一眼窥见澹台霜月半开的小西装领口里，那一抹雪腻中间的幽深沟壑，也能看到她眉眼之间掩不住的无力。
显然她已经在这场谈判中落入下风，快要招架不住。
澹台霜月端起咖啡，浅抿一口，苦涩令她眉心凝结，同时发现身边的慕青鱼并未出去，不由诧异看向他。
慕青鱼微低下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董事长，徐助理已经联络好熟悉的媒体，还有相关的部门，关于公司在此次事件中，具体应当承担角色和责任的澄清发布会，中午之前就可以召开。”
“啊？”这是澹台霜月的惊呼，因为不同以往的苦涩而并未咽下的咖啡被她一口吐回杯中。
“什么？”这是其他人，包括对方和澹台霜月两位谈判助手的惊叫。
那名安神公司的老者脸上镇定不复，惊愕道：“澹台董事长，你居然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这……简直荒谬，这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不知道？”
“这……不……我……”澹台霜月屡历大事，也难以一时反应过来。实在是慕青鱼这回胡说八道得太厉害，不但对方立刻中枪，连她也毫无准备。
慕青鱼挨着澹台霜月右侧站着，左手用身体挡住，暗暗握了一下澹台霜月胳膊。澹台霜月浑身一紧，却蓦然感到一股暖流，她仿佛能够理解，慕青鱼这是在让她镇定，不要担心。
“我们董事长的意思是，毕竟有无辜的消费者受害，无论是贵方作为产品生产方，还是我公司作为营销推广负责者，都没有做好对消费者使用产品的正确指示，都负有责任。作为一家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一名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董事长决定，召开发布会澄清事实，该我公司的责任，我们一定勇敢承担！”
澹台霜月目瞪口呆，仰头看着慕青鱼，他这副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她太熟悉了，不久之前，他就是这样一边笑着，一边替她花十万块买了两声大腿粉碎性骨折的响声！
“你……你你是什么人，你能代表品澹台董事长？”安神公司的老者震惊不已，嚯然站起，喝问道。
一般来说，慕青鱼端咖啡进来，肯定会被认为是秘书助理之类，但这厮这一番话出口，再加上他这一身打扮，白衬衫皱巴巴，牛仔裤上好几个洞，不是非主流的做旧，而是真的破旧，怎么看都不像岳轻公司这种大型策划公司的高级白领……太扯了！
澹台霜月能居于此位，自然不是一般人物，迅速领会到慕青鱼的目的，当机立断，面现冷谑笑容，说道：
“严总，这位是我的秘书，替我通传一个消息罢了。他说得没错，我们已经准备好这样一个发布会，我们会承担宣传纰漏的责任，但是贵公司的产品中，含有过量摄入可致命的毒素，却并未告知我方，更未告知消费者，还有这款产品有如此大的隐患，为何能够审批上市，这都是贵公司的责任，希望你们也能够勇于担责！”
严总红润的老脸因为气血上涌，怒气难抑，而显得更红，手都在发抖，足足呆滞了半分钟，才猛地一挥手：“好！既然没得谈，我们走！”
这群人直接怒气冲冲甩门而去，澹台霜月摆手让律师和财务也出去，这才浑身一松，额头遍布香汗，软软地靠在了座椅上。
慕青鱼一屁股坐到会议桌上，顺手端起咖啡，自己先灌了一大口，砸吧两下嘴巴，比较满意，笑意阑珊说道：“澹台姐姐不用担心，现在是上午十点，距离中午还有两个小时。我敢打赌，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对方就会打电话来。”
“不用赌我也相信。”澹台霜月苦笑不已，“你这种独辟蹊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能理解，但是，你这种谈判方式，实在堪称暴力！”
慕青鱼眉头一扬，自得道：“这是鱼哥的一贯风格。况且，一定会奏效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