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竹篓内的冰块捣成了冰沙,装在了白瓷盘里,又将后山上采来的野桑葚捣成泥,夹在了沙冰的中间,再在上面铺了一层冰沙,将其堆成了小山似的模样。
最后又在上面淋上了蜂蜜和牛乳,让牛乳浸透了一整盘冰沙,最后在山峰处又点缀了几个野桑葚。
小山似的冰沙被装在了纯白色的白瓷盘里,雪白色的山体被桑葚染成了殷红色,而山顶处又淋着一层又一层的牛乳和蜂蜜,远远的便能闻到一整奶香。
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令人有食欲极了。
蓝韫宜看着眼前的这份沙冰,脸上是遮掩不掉的笑意,她将此物取名为“酥山”。
她小心翼翼端起这盘酥山,满怀期待的走进了自己的厢房。
厢房里的晏引霄倒是规矩,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前等着她,却也没有到处乱看。
“噔,噔噔噔!”
蓝韫宜把藏在身后的酥山端到了他的面前,晏引霄瞧着眼前这盘稀奇古怪的小山,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夏夜燥热,两人又刚刚从山上下来,生了些薄汗。
而此刻眼前的这盘殷红色的冰沙,尖端还被淋上牛乳,远远的便能闻见牛乳的香甜,这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尝尝吧。”蓝韫朝他笑,话语里是少见的耐心和温柔,眼里更是冒着金光。
晏引霄拿起勺子,轻轻的挖了一口。
一时间入口即化,牛乳的醇厚的鲜与蜂蜜的甜在舌尖转瞬即逝,紧接着就是冰凉的温度和桑葚的清香,甚至连桑葚的果肉都是那样好吃。
一口下去,像是在一瞬间祛除了暑气,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饶是晏引霄尝遍宫中美食,吃遍大江南北,有着世间最挑剔的味蕾,也忍不住想要多吃几口,对着这东西夸上几声“天下无双”。
蓝韫宜看着晏引霄的反应,便知道这酥山是成功了!
耶耶耶!!
夏日天气炎热,人们本就不爱吃些甜腻的糕点,若是用了这东西,一切可就都不一样了!
她甚至开心到想要抱着晏引霄转圈圈。
晏引霄看着满眼都是星星的蓝韫宜,满脸写着“你快夸夸我”的模样,也笑着夸了她几句。
“此物入口即化、清凉解暑、回味悠长,若是能开个铺子,定能日进斗金,名满天下。”
蓝韫宜闻言,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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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引霄昨夜吃完酥山,便光明正大的从大门口离开了,看得蓝韫宜是心惊肉跳的。
青云观的那扇破破烂烂木门,虽然已经被大师兄缝缝补补又装了上去,可是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昨日他可就是来来去去,如入无人之境。
她先是去后山砍了木头,刚想去门口把木门拆卸下来,面前却突然闪出了一个她不愿意看到的人影。
是蓝崇洲。
“韫宜,你说你要分家,二哥是同意了。可你怎么住在了这里?”
蓝崇洲昨夜被蓝婉茹闹得彻夜未眠,早晨随意的换了一身衣服便出门了,往日俊朗的容颜看起来有些苍白憔悴,面上也有些浮肿。
他看着破旧的青云观,原本苍白的脸色更青了几分。
蓝韫宜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研究大师兄装上去的门要怎么卸掉。
“为什么要来这里,跟一群下三滥的道士待在一起?”蓝崇洲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以为蓝韫宜拿走那些地契,会买了铺子,挑个好的宅子住下,如果真是这样也就罢了。
谁知她竟来了这道观,和一群三教九流的人待在一起!
蓝崇洲的出现破坏了她一天的好心情,蓝韫宜现在很不爽。
她继续低头卸门,连个眼神都不想给。
蓝崇洲看着她的反应,突然觉得有些变扭。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再伸手一拉,让她面朝着自己。
“蓝韫宜,我在问你话!”他咬着牙,低声吼道。
“你说话我就一定要回答吗?你以为你是谁?”蓝韫宜蹙着眉,极为厌恶的道。
她说完这句话,便甩掉了他的双手,一声不吭的转身回了道观。
蓝崇洲条件反射的拉住了她。
蓝韫宜缓缓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手里捏着的白瓷瓶,讽刺的笑道:“怎么了?是蓝婉茹又要喝我的血了是吗?想要抓我回去放血?”
“放手。”蓝韫宜平静的抬头看着他,语调没什么起伏。
她是第一次知道了,并不是被每个人握住手,她都会脸红的。
眼下,她只能感觉到恶心。
蓝崇洲低头看着她,蓝韫宜平静而又波澜不惊的眸子让他感觉到一阵心惊,他的手微微颤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被他丢掉了。
他捏紧了手中的白瓷瓶,眼眶有些发酸,缓缓松开了蓝韫宜的衣袖。
蓝韫宜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裴衍好像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有些不放心的朝着蓝韫宜问道:“韫宜,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是有人来了吗?”
是一道男声,声音温润还带着浓厚的关切。
“没事,大师兄!”
蓝韫宜提高了音调,朝着里头高声喊道,语调悠扬:“我马上回去啦!只是门又被我弄坏了,拆了一半拆不掉了。”
蓝崇洲呆呆的站在门口,听着蓝韫宜欢快又活泼的回答,她的背影逐渐缩小,像是要从他的世界跳出去,最后消失不见。
“没事,你放在那里。牛乳已经端到你房间了,我现在就去修门。”裴衍的声音里还掺杂着一丝笑意。
他说完这话,蓝韫宜刚想回答。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伸手扶了扶额头,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手上的木头和斧子直直掉落在地上,蓝韫宜突然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蓝崇洲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心跳像是漏了一拍,他跨过门槛奋不顾身的跑了进去。
他刚想抱起瘫倒在地上的蓝韫宜,裴衍却在他之前赶到,毫不犹豫的将她抱起,急急将她带回了厢房。
蓝崇洲仍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裴衍的背影,像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