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医捋了捋胡子,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或许韫宜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虽然他此刻有些痴傻,可还是能区别韫宜和除了韫宜之外的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区别蓝韫宜和除了蓝韫宜以外的人?
好不容易从阎王爷的手里捡回了一条命,他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却始终没能忘记韫宜。
余英皱着眉想着,又忍不住看了蓝崇洲一眼,看着他躺在病榻上那张苍白的脸,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淡掉了。
蓝韫宜听着老神医的解释,一时间心情有些沉重,她扭头望着蓝崇洲的方向,蓝崇洲感受着蓝韫宜的目光,顿时间开心极了,便对她没心没肺的一笑。
笑容里满是赤诚和坦荡。
蓝韫宜有些受不了蓝崇洲这样的笑,转身便想离去,谁知蓝崇洲一看蓝韫宜要走,竟不顾自己满身的伤口,慌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诶诶!你在乱动什么?身上的伤还顾不顾了?你吃的可都是老夫我的宝贝东西!别乱动!”老神医急急想要拦住他。
“韫宜,韫宜,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他话说一半,又直直跌到了床底下,淡色的衣裳渗出殷红的鲜血,而他却恍然不觉。
蓝韫宜听着蓝崇洲掉在地上发出了砰得一声响,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最后还是转过身,跟着余英一起,把蓝崇洲扶到床上去了。
蓝崇洲看着蓝韫宜抿着唇,一脸严肃的样子,笑得像是个小孩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蓝韫宜的手臂,手指碰上蓝韫宜的手臂,软软的肌肤让他的身体就像是触电一样。
他在一瞬间开心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又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急忙将手指缩了回去,脸上的笑容阔的是更大了。
“蓝崇洲,你叫蓝崇洲,你知道吗?你不是青云观的人,也不应该住在青云观。青云观里的所有人都跟你没有关系,你病好了之后,是要马上离开的,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蓝韫宜弯着腰,与躺在床榻上的他对视,对着他一字一句的道。
蓝崇洲看着蓝韫宜认真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呆呆的看着蓝韫宜,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从前没有想过取你性命,是因为我怕杀了你影响启国、影响天下,这样受苦的只会是百姓。而你为了救我失去了性命,从前算我欠你的,现在我用血麒麟拜托师父把你治好了,你又活过来了。好了,那我们就两清了,我以后不恨你了,你自己该去哪去哪,该去干什么干什么,懂么?”
蓝韫宜看着他那副懵懂的模样,还是不甘心,继续朝着他开口道。
厢房在一时间变得安静极了。
蓝崇洲感受到了蓝韫宜的情绪,顿时有些沮丧,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收敛了。
他虽然听不懂蓝韫宜在讲什么,可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韫宜,别生气好不好……我会乖乖的,我不会吃太多饭的!”
见蓝韫宜没有说话,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急切的开口:“青云观是你的,我知道!秃头母鸡和老孔雀也都是你的,不是我的,我都知道! 我不会不懂事的……”
他一激动起来,浑身的伤口又是崩裂开了,鲜血洇湿寝衣,把他整个人搞得是血迹斑斑的,就像是回到了他被万剑穿心的那个晚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蓝韫宜在一瞬间有些无力。
“他既然觉得自己是一只小鸡,说不定脑子里固定的就是鸡崽子的思维。他在苏醒的第一秒看见的是韫宜你,说不定就把你当成了他的妈妈,再也不想离开你了。”
在一旁观察的玄真道人开口道。
“可是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蓝韫宜闭了闭眼眸。
她的内心涌现出一种复杂的苦涩,她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在面对伤痕累累的蓝崇洲心软的时候,她恍惚间,便觉得自己重生以来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她知道自己有过心软,特别是面对如今这样痴痴傻傻的蓝崇洲,她甚至说不了重话,与其如此,她倒不如再也不见。
蓝崇洲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眼神缩瑟的瞧着蓝韫宜,他微微张着嘴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蓝韫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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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
晏引霄穿着一袭黑衣,面色凝肃,左手紧握佩剑,长腿一迈,便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破旧的院子的门前。
这处院子就在净慈庵的附近,破败了许久,如今院门紧闭,外头还落了锁,眼前这院子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打扫过的样子。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门前,刚打算推开门,随即又停下脚步,扭头望向身后的石淞。
“消息属实?”他严肃的时候,声音也是清冷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是好听极了。
“属下确定东西是在她的手里,而属下查过她的生平经历,十分简单。她是在京城附近的小村子里长大的,自幼父母双亡,哥嫂在她成年之后便将她送去了尼姑庵,现在法号念安。”
“在尼姑庵里的生活也十分简单。除了她品行不太好,喜欢欺压旁人之外,没有其他值得怀疑的地方。背景属实,玉佩也属实,其余还在查。”
石淞站在晏引霄的身后,规规矩矩的回答着,因为眼前这事关系重大,石淞的脸色也十分的严肃。
“尼姑庵?”
“品行不太好?欺压旁人?”
晏引霄摸索着手里的玉佩,玉佩的水头十分好,看着晶莹透亮,摸着触手生温,除了上面有一条堪堪破损的红绳与其格格不入之外,这块玉佩简直就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晏引霄垂头思索着,漆黑的眼眸里是一片幽深,过了许久,他才推开院子的木门,一脚跨过门槛,又迈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