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娥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能胡乱的说几句,企图蒙混过关。
又将收拾好的包袱挂在了他的身上。
“现在你是无辜的,可无奈你从前做了太多的孽,韫宜从前没有想着杀掉你,也是她心善……”
蓝崇洲听不懂黄月娥说了什么,朝她笑了笑。
屋外还下着雨,蓝韫宜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出来。
黄月娥撑着一把伞,蓝崇洲却十分懂事的帮忙把伞接了过去。
“韫宜呢?我们是要去哪里玩?!”
他一手捏着伞柄,一手抱着小鸡,身后还背着一个小包袱,看起来是兴致勃勃的,背着的那个小包袱,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春游的小学童。
“韫宜在门外等你呢。”
假的,屋外只有蓝元昼等着把他接回家。
“那大家都要去玩么?你去不去?秃毛老母鸡去不去?”蓝崇洲探头探脑,问东问西。
“……去,我们都去。”
假的,只是为了把你送走……
黄月娥瞧着他这副模样,还是把蓝崇洲手里的伞接了过来。
蓝崇洲虽然傻了,却也察觉到了今天大家的情况有些不对,脸上虽然挂着笑,可笑容里还藏着些讨好和不安。
当他走到门口,伸出脑子往外探了探,立马就把跨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外面没有人……韫宜呢……”
他有些紧张的望着黄月娥,抱紧了怀里的小鸡。
“韫宜是女孩子嘛,需要梳妆打扮的,你出去等等就好。”
黄月娥嘴角艰难的勾起了一抹笑。
蓝崇洲怔怔的看着黄月娥。
“来,走吧。”黄月娥拉住他的手。
蓝崇洲跟着她出了门。
“你哥哥就在门口等着你呢,你拿着伞,别被雨淋湿了。”
黄月娥将伞送到了他的手里,嘴角勾起一抹艰难的笑,又拍了拍他的手。
随即立刻关上了门。
木门合拢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蓝崇洲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措了起来。
他用力的拍着门,竟连手上的油纸伞都顾不住拿了。
“韫宜,韫宜……”蓝崇洲慌乱的拍着门,一下又一下的。
“韫宜去哪我就去哪,韫宜不去,我也不去!”雨水落到蓝崇洲的身上,刺得蓝崇洲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韫宜,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蓝崇洲的声音由小到大,又逐渐嘶哑了起来。
雨水淋湿了他刚换好的衣裳,也掩盖住了他从眼角滑落的泪水。
原本要过来接蓝崇洲的蓝元昼,看见这一幕,急急的将自己手中的伞撑到了蓝崇洲的头上。
他一手拽着蓝崇洲的胳膊,吃力的将他拽起。
蓝崇洲怀里的小鸡此刻也被挤得嘎吱乱叫。
“四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蓝元昼的内心涌出一股酸涩,他看着蓝崇洲脸色惨白的模样,不禁也红了眼眶。
“我不走,我不走!韫宜就是我的家……”
蓝崇洲努力的摆脱着蓝元昼的束缚,用力的捶打着门。
“韫宜,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
蓝崇洲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我再也不偷偷把药吐掉了,我再也不玩拔小鸡的毛了,我再也不玩小鸡的大便了,我知道错了……”
蓝崇洲绝望的呜咽着,眼前的木门被他敲得吱呀作响,他直直的跪了下去。
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皱着眉,对着蓝崇洲指指点点。
“这不是蓝府的四少爷吗?”
“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道是傻了还是疯了。听说他从前是皇帝最看好的未来武状元呢,怎么变成了个傻子?”
隔壁吴大娘的奶娃娃,挤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傻傻的乐了起来。
“他就是个傻子……我娘不让我跟他玩。”
“他还让我娘打我,他现在也被打了哈哈哈哈!”
“我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他的身上有多到数不清的伤疤,看起来可吓人了!”
他抬头对着周围围观的群众说道,接着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当初他被他娘打,这个傻子也在笑呢!
“韫宜,我错了。别丢下我……我害怕……”
雨下的越来越大,像是冲刷着事间的一切罪恶,豆大的雨水打在蓝崇洲的脸上,他竟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只是绝望的哭嚎着,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求求你,韫宜,我错了,我错了……”他懵懂的只重复着这句话。
“还真是傻了!怎么变成了这样?!”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道。
蓝韫宜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一人听着蓝崇洲在门外的哭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四哥,我们以后再来,以后再来好不好?这里看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的身体还未好全……”
蓝元昼也放下了手中的油纸伞,扯着蓝崇洲的胳膊,就想带着他离开,两个人的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我没有家了……韫宜……我没有家了……韫宜不要我了……”蓝崇洲双手使劲的扒拉着地,将十指都被磨出了鲜血。
他的鼻涕和眼泪一起掉,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是小鸡错了,小鸡错了,小鸡再也不敢了……”
他绝望的咆哮着。
雨越下雨大,厚重的雨幕将一切都隔得模糊不堪。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蓝崇洲也不知道是在门外哭嚎了多久,哭得连声音都没有了,身体时不时打着抽。
围观的群众从一开始的鄙夷到后面默默叹了一句可怜,便纷纷作鸟兽散,而原本在看笑话的小娃娃,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消失了。
他两条奶白的腿一咕噜就跑到了蓝崇洲的身边,也朝着木门跪了下去,对着蓝崇洲有样学样的开始磕头。
“他错了,他再也不敢了,他再也不玩小鸡的大便了,让他回家吧,姐姐,让他回家吧……”
小娃娃的声音透亮,穿过雨幕,传播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间,待在厢房里不忍心出来的黄月娥,都擦了擦眼睛,重新出了门。
蓝元昼原本还在拦着,可看着眼前的蓝崇洲,也想起了自己,便忍不住站在原地,呜咽出声。
蓝崇洲原本还在喊着,可喊了半个时辰之后,完全喊不动了,整个人便蜷缩在青云观的门口。
他蜷缩在地上,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脚,将刚刚带出来的小鸡崽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大雨滂沱,连成一片的打在蓝崇州的身上。
蓝崇洲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鸡,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轻轻说了句:“她不要我们了……我们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