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丰年从小树林里一路向着云雀峰狂奔。
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想到师映雪惨死的场景,程丰年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要被刀子绞了一番似的。
然而,跑着跑着,他又停了下来。
他想到了在那个小树林的茅屋里,自己被下药的场景。
在师映雪的眼里,她根本就没有对自己动过一点心思!
她之所以收自己为徒,完全是因为宰修远给的面子!
为此,她不惜利用自己,给自己下药,让自己和妖族的小公主流韶在一起!
程丰年两手抱着头,蹲了下来。
现在过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要看着他们两你情我爱?
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死在一起好了!
师映雪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甚至陷害自己!
得不到她,那就让她毁灭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程丰年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
站起身,一边朝着云雀峰的方向继续跑去,程丰年一边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竟然挥之不去!
程丰年自嘲地笑着,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小人而已!
内心里的念头,不就是自己对宰修远赤裸裸的嫉妒和恨吗?
终于,程丰年还是再次跑到了云雀峰脚下。
这次,他没有再上去。
云雀峰上,成群结队的弟子飞快地跑了下来,朝着四面八方寻找着什么。
在山脚下的广场正中央,邢纪云穿着一身铁甲,铁甲上血迹斑斑!
在他的腹部处,铁甲碎裂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血肉翻了出来,此刻还在滴答着鲜血。
“给我找出来!”
“他们必定没有进岳阳城!”
“找到他们,不要打草惊蛇!通知其他部队,我们大家一起抓住他们!”
邢纪云朝着四周奔跑的云雀峰弟子怒吼着。
程丰年心头一跳。
邢纪云的话,他的状态,再加上云雀峰如此兴师动众。
他能够想到的局面只有一个——
那就是,自己的师傅师映雪救走了宰修远!
如果换做一个人,他都不会相信会出现这种局面。
可出手的人是他的师傅,师映雪!
他感受过那种气势,虽然无法判断具体什么修为,但是轻易灭杀自己是完全可能的!
那么,从邢纪云到云雀峰弟子中劫走宰修远也变为了可能!
程丰年朝着黑夜走去。
师映雪救走了宰修远,那么,他们可能去的地方会是哪里?
程丰年想到了那片小树林。
之前,宰修远已经明确告诉了他,师映雪已经从那里搬走了。
可是,此时,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他们两个会出现在那里!
带着复杂的心情,程丰年朝着小树林的方向追了过去。
脑海里闪过纷繁杂乱的念头。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嫉妒是什么滋味。
狂奔了近两个时辰,终于,程丰年来到了那片小树林里。
越靠近树林,他的心跳动得越剧烈。
他很希望能够在这里看到师映雪。
可是,又很希望,他们并不在这里。
如果,师映雪救走了宰修远,那他们就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让自己看到。
复杂而矛盾的心思折磨着程丰年,让他脚步显得极为沉重。
终于,在靠近茅屋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带着冰冷的气息。
心跳骤然停止,呼吸极为难受。
程丰年带着渴望和极其不情愿,继续向前走着。
在二十步的时候,他感受到一道极为孱弱的气息,时断时续。
这气息,依然熟悉——
只是,快不行了。
程丰年站在茅屋门口,被面对着皎洁的月光。
此刻,茅屋里,宰修远躺在那张破烂的木床上,脑袋枕靠在师映雪的膝盖上。
见到程丰年进来,宰修远就要挣扎着站起来。
师映雪轻轻按住他的脑袋,冰冷的声音中夹杂着丝丝柔情:“你别动,让我陪着你。有话的话,你叫他进来说。”
“你,何必——”宰修远咳嗽了数声,由于剧痛,说话声又停了下来。
程丰年看着这一幕,心里头像是被人用刀绞了一般。
强笑了几声,程丰年拖着脚步走了进去,声音有些沙哑道:“对不起,我被人族反叛者带走了。如果我当时在,或者,你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七长老,还好,你能够赶到,就已经是我的幸运了。过来,我有些话想向你交代,我已经不行了。”宰修远喘着粗气道。
程丰年走了过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停在床边,看向宰修远道:“你说吧!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替你达成。”
宰修远灰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次事情,其实错并在你。我和你师傅早知道你会去找妖王,你师傅也知道你会暴露那股奇异的力量。所以,你没必要自责和内疚。”
程丰年看向师映雪,师映雪目光只是落在宰修远脸上,并不辩解。
程丰年双拳紧握,许久,又松开。
看向宰修远,程丰年道:“我知道了。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计较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都说吧!”
宰修远抬头看着师映雪,张了张嘴,却见师映雪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
强笑了一声,宰修远暗暗叹息了一口气,对程丰年道:“你师傅其实是个性情——”
“如果你再乱说话,就算你死了,我们也会一刀两断。”师映雪突然冷声道。
宰修远微微一愣,继而呵呵笑了两声,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低道:“你师傅活得不容易,一生就我和你两个亲人。我走后,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你师傅,不要再让她一个人......”
宰修远的话中终究是没说话。
师映雪阖上他的眼睛。
程丰年瞳孔微微缩着。
只见师映雪拂过宰修远脸的手,在宰修远脸上留下五条鲜明的血迹。
“云雀峰的宗主和几大长老都埋伏在那里。”师映雪将宰修远的脑袋轻轻地从自己膝盖上移开,从床上走了下来,朝着外面走去道,“出来,我最后有些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