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原凛人身为白马家N代目的预备役,白马家的员工、仆佣自然都认得,见他回来后齐齐鞠躬,一派训练有素道:“您辛苦了。”
千原凛人迅速收敛了心神,沉稳点头回礼,心里更觉不妙。
他喜欢在家里歪着躺着,这准丈母娘要是带着这么一坨人常住,那他也得天天在家一本正经了,那还怎么休息?
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温暖舒适,自由自在的家啊……
他赶紧举目四望,发现准泰山泰水皆不在,女友也不在,刚想找个领头的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美千子一脸兴奋的冒了出来,欢快叫道:“师父,欢迎回家。”
千原凛人马上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搬了这么多东西来?”
“因为这个。”美千子跑到一边拿过来一张请柬递给他,甜甜笑道:“听说是早上送来给宁子姐姐的,白马夫人看到了,很生气,就叫了这么多人来。”
千原凛人接过请柬一看,发现是“关东联合干部后援会”的聚会邀请函,顿时面色直接阴沉下来,心中十分不悦——这是关东联合“太太会”的参加通知。
太太会倒没什么,曰本很多大企业都有这种定期的“太太聚会”,算是某种特权,能参加的太太们,老公在企业中都有一定地位,一般员工的家属想去还去不了呢,但现在关东联合可是大桥瑛士当家,自己又刚得罪了他,宁子去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用屁股想也能知道宴无好宴,要是觉得是礼貌性质的邀请,或是正常的社交,那真是职场上的天真人了!
像是《半泽直树》等职场剧中都有过类型剧情,和高校中的冷暴力差不多,明讥暗讽,各种折辱,通过打压宁子取得心理快感,顺便也是再给他这个当“准老公”的一点颜色看看,起码也要让他在家里威信大失,要是能煽动的后院起火,那就更妙了……
千原凛人心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会愤怒,感觉大桥瑛士行事太过分了!
他和大桥瑛士之间是有矛盾,落了大桥瑛士的面子,那大桥瑛士为了维护权威必须修理他,他能理解,就是正常的职场斗争,为了各自的利益,大家各施手段,分个胜负,没什么大不了的,称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但,这派老婆修理我女朋友,真的只能说混蛋了,就是混黑道的还讲究个祸不及家人呢!
哪怕这事不是大桥瑛士指使的,是他老婆在自作主张,他也脱不了干系,这帐也得记到他头上!
千原凛人心中愤怒,感觉日后的报复必须升级,他找宁子可不是想让宁子受委屈的,这个真忍不了,过于挑战他的男性尊严——这和把他关进地下室可不是一个性质了,这是绝对的私人恩怨!
他直接向美千子问道:“你宁子姐姐呢?”
美千子向卧室方向一指:“白马夫人在帮她打扮呢……”
她话音未落,宁子已经从里面出来了,微笑道:“千原君,我在这里。”
千原凛人马上转头望去,瞬间就挪不开眼了。
老话说的好,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老话还说了,女人三分靠眉眼,七分靠打扮。这些话以前千原凛人没怎么在意过,现在相信所言非虚了——宁子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自家这女友,平日里素面朝天,穿着松散的家居服,哪怕举止优雅,但配上她那一双像没睡醒的眯眯眼,整个人还是透着一股子慵懒气息,很有猫咪的感觉,给人觉得特别适合蜷在沙发上打瞌睡。
但现在突然变了,换了一件橙花白底的雅质和服,配了白狐毛领,花纹淡雅光泽明亮的羽织披肩,脚上套着白色的足袋,发型改了侧分的齐刘海,耳侧是玉片缀成,难辩真假,活灵活现的白花小串,整体显得正式又不失优雅,特别是化了素颜妆后,五官阴影深了一点,五官立体了一些,睫毛长了,眼睛也大了不少,眼波流转之间,真的一派豪门贵女风范。
千原凛人都有些不敢认了,一时看得赏心悦目,哪怕他不是特别在乎女朋友的颜值,但谁也不会嫌弃女朋友更漂亮——难得,认识这么久了,第一次看你眼睛这么大,这是怎么办到的?
莫非用火柴棍撑着你的眼皮,但看不出来有东西撑着啊!
宁子借着他愣神的工夫已经小碎步走到了他身边,温婉笑道:“好看吗?不会给你丢脸吧?”
千原凛人回过神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笑道:“好看,但不必如此,不去就行了。”
何必要去应付那些人,就算宁子够机灵,有把握不会受辱,那些婆娘也不值得花时间,只要再等等,自己自然会解决了她们!
宁子微微摇头,反握了他的手,更加温婉道:“不去的话,她们会在背后笑话你的,那可不行。”
千原凛人愣了,倒不是感动了,他和宁子就不是会在乎别人议论的人,主要是宁子在他手心里写字:我妈妈非要我去,应付她一下好了。
他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但真的不必如此的。”
“千原君,这是女人的事,交给女人来处理吧!”美津枝也出来了,她同样换了一身黑色的和服,头发更是梳的一丝不苟,身后还跟着一大串人,冷声道:“不用担心什么,想拿白马家的女儿立威,她们还没那个本事。”
她社会经验同样丰富,一看那邀请函就知道没好事,外加本身就相当强势,轻易不会忍气吞声,都没顾得上修理懒惰的女儿,马上就一个电话打回京都,当天下午就运来了二十多口大箱子,外带还叫来了十几个帮手。
先把女儿打扮好,要贵气逼人,这个没有任何难度,白马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但传承的足够久,说追溯到平安时代,那是有些虚了,但上溯到桃山时代毫无问题——库房里有的是好东西,宁子耳侧那束以假乱真的玉质素花就是天皇落魄时抵给他们家当房租的,另一串落在了当时将军的侧室手中,现在不知所踪。
宁子身上的和服也不简单,京都名家全手工制作,晕染工艺是室町时代传来的梅染技法,花钱都不好买,多半还是白马家这种积年在京都的土著凭世代交情才能订得到。
此外像是保护动物级别的毛皮(保护法出台前就积累下的,合法持有),大师级别工匠所制的象牙骨扇,一辈子只做锦囊的匠人织的腰束袋,历史知名人物用过的玉簪子,高僧大德圆寂前使用的念珠,要什么有什么,唯一担心就是东京土包子不识货——白马家真说现金流,那是不值一提,但库房足够大,有些平常的器物,放上两百年再翻出来,那就是古董。
再次,她深知女人们之间花招,别的不说,女儿一去必然会被孤立,说不定还要被支使着端茶倒水,而女儿年纪轻又不好发火,难免就受了委屈,但这也好办——她给女儿准备了一队八个待女,到时左手边站两个,右手边站两个,剩下的四个没地方站,就在后面站成一排瞪眼睛,保证女儿绝不会落了单。
必须有待女的,没侍女哪能说得上豪门贵女?
当然,这还不算完,对方明显是要仗着老公职权高来压人,这她也有办法。
她也年轻过,有许多好姐妹,同时白马家更有许多世交人脉,到时她就叫什么一帮什么庙主的老婆,和尚的情人,教授的女儿,同样是社会地位较高的女性,也在同一家会馆办叙旧聚会,然后巧遇一下女儿就行了,轻轻松松就能一堆人挤进去,来个鸠占鹊巢!
反正只有一条,谁都别想欺负她女儿!
哪怕这女儿太不着调,任性的要命也是她亲生女儿,更是她唯一的女儿,血怎么也是浓过水的,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台长夫人就想骑到她女儿头上,绝对不可能,必然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听姓氏就知道了,白马家祖上参加将军茶会时,大桥家的祖宗搞不好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修理地球呢!
不知尊卑,这是想反了吗?
这是女人间的战争,美津枝这中年美妇也不用千原凛人插手,自己把女儿往客厅中间一戳,就开始带人看效果,考虑要不要再加点贵重首饰,但又不能搞得像是关东暴发户一样,必须又雅质又贵气还能透出浓厚的家族底蕴才行。
紧接着八个年轻秀美的侍女也听令展开了战斗队型,把白马家唯一的大小姐供卫在中间,服装统一,手持各种茶器、食盒,一行一止之间透着一股子专业气息,随时能在野地里给大小姐烹茶乃至服侍野餐。
美津枝还是不太满意,不时换换女儿身上或是侍女身上的佩饰,随手翻箱倒柜就拿出一些N代以前传下来的老物件,还和三四个中年仆妇讨论着想给侍女们换身衣服,最好能带上千原家的家纹,在把东京土包子吓死之余,也替千原家争争气。
嗯?千原家没有家纹?
那不要紧,聚会是三天后,时间充足,让女儿赶紧画一个,家谱也赶紧编一编,先编到战国末期好了!
美千子年纪小,爱凑热闹,赏美眼光也不错,跟在美津枝身边帮着热情参谋,而她骂人从来在肚里,嘴巴一般特别甜,很擅长观颜查色,话都能说到美津枝心坎里去,让美津枝搂着她爱不释手,转眼也把她编入了“贱人讨伐队”,拿着宁子小时候穿过的和服就往她身上套,首饰更是随便挑——这孩子真是乖巧啊,长得又好,自己女儿要是能这样就好了,一定特别贴心。
客厅里闹哄洪的,备战气氛相当火热,千原凛人直接被晾到了一边,看着二十多个女人在客厅卧室中进进出出,自己女朋友又被拧着换了一次衣服,一时也毫无办法,只能在一边干瞪眼。
近卫瞳这个真正的四国土包子更是伸着一个狗头看得目瞪口呆,拼命在那里吸气,圆脸憋得通红。
千原凛人斜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是犯了什么病,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近卫瞳一脸的仰慕和享受,恨不能化身成宁子,这就是她长久以来向往的生活,出名后上等人才有的体面,接着吸气道:“师父,我在吸气啊,你闻闻,这是尊贵的味道啊!”
尊贵你个锤子,全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千原凛人一巴掌就拍在她后脑勺上,低声骂道:“去备车,咱们赶紧带你宁子姐姐出去!”
他看的清楚,自己女朋友笑容越来越温顺了,极有可能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再不救她走,搞不好明天就能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