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吃了一口馒头的张清瑶一噎。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顾景泱会突然开口。
不止张清瑶这样想,苏墨白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顾景泱。
顾景泱可不是像会多事儿的人,今日唤苏淑荣前来苏墨白是存了些私心的。
只是他没想到苏淑荣竟会唤张清瑶一起,虽说他也算是瞧着两人一起玩闹长大的,但到底不是亲生妹妹,还是有些区别的。
张清瑶清了清嗓子,语气温柔道,“家中娘亲总是为爹爹准备膳食,打小在一旁瞧多了便学了几道手艺。”
说罢,张清瑶小心翼翼的瞧着顾景泱,她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可顾景泱直至用完午膳都未再发一言,好似方才只是随口一问。
张清瑶如厕完出来,此时院里早没了苏墨白和苏淑荣俩兄妹的身影。
只瞧见院中青石台上,顾景泱白皙的手拈着黑白二色的棋子,不紧不慢的落下黑子。
张清瑶淡淡开口,“浮白,你在此处候着。”
说罢她缓步向顾景泱走去,双眸暗的发沉。
她福了福身子,“太子殿下。”
顾景泱微一颔首道,“张小姐在上京城中一向有才女之名,不知可否会下棋?”
她一愣转而笑道,“略知一二。”
说着她便直接坐在了顾景泱的对面,拈起白子,落在残局之上。
她倒是瞧出来了,说不准顾景泱只是随口一问,但机会把握在她的手中,既然他开口了,她何不钻了这个空子。
她微微垂眸,道,“请太子殿下指教。”
张清瑶知晓怎么引起男子的胜负欲。
顾景泱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只是拈起黑子,好似随意落下。
顾景泱下棋,风轻云淡,很难让人察觉出来他的布置,乍看之下平静无波,棋路却诡异莫测。
张清瑶与之相反,她棋风不似女子,杀伐果断,大杀四方,攻城略池,不留任何余地。
顾景泱的视线却落在张清瑶的手上,女子葱白似的手指拈着白子,一时之间,顾景泱竟分不清楚,是玉棋更润,还是女子的手更润。
“太子殿下,承让。”张清瑶眉眼含笑,随着白棋落下,这局输赢,自见分晓。
顾景泱随手将手上的黑子放到了棋盒之中,他收回了手,没太惊讶,慢条斯理道,“孤认输。”
张清瑶无端愣了下神,她怎么都没想到顾景泱竟会直接认输。
莫说皇子,就是上京城中的官宦子弟,也不会轻易同女子认输,男子的面子总归是过不去的。
她本以为,她这次赢了,顾景泱会同她多下几把,到时她再顺水推舟,输上几把,两人一坐一下午,总归会说上几句话。
可这顾景泱倒是毫不按套路出牌。
倒是有趣。
顾景泱端坐在青石凳上,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听闻张小姐同皇兄取消了婚约,孤有些好奇,你们二人素有金童玉女之名,又怎这般容易便散了场。”
张清瑶一愣,垂下头,神色晦暗不明,“自古婚姻大事,当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算她骨子里是个攀龙附凤之人,可此事也断然不能让顾景泱知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顾景泱喃喃自语道。
“殿下说什么?”
他的声音太小,张清瑶并未听清。
“那日三皇兄走的时候,瞧着可是依依不舍,不知晓,是不是在等张小姐前去相送,可惜,直至走时,都未等到想见之人。”
张清瑶垂眸,眯了眯眼,她不知晓为何顾景泱要突然提起顾怀川。
据她所知,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好。
顾怀川是皇后娘娘亲子,陛下的嫡子,一诞生便顺风顺水,稍大一些便被封为了太子。
顾景泱的母妃秦贵妃娘娘死后,陛下念其年幼,特将其放在皇后名下抚养长大。
可实际皇后并未管过顾景泱,他小的时候没少被他那些皇兄欺辱,皇后在后宫中那是手眼通天的存在。
又怎会不知晓顾景泱的处境,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张清瑶自小便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少时便跟在顾景泱的身后转悠,两人名义上又都是皇后之子。
因此张清瑶也没少见过顾景泱,可他和顾怀川之间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怎的好似在为顾怀川打抱不平?
她白玉般的手指抹过面颊,凄凄哀哀的说,“事已至此,无须多言,当日之事是臣女的不是,但求太子殿下责罚。”
张清瑶今日未施粉黛,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水汽,我见犹怜。
顾景泱不动声色的摩挲了几下指腹,顿了顿,却又悄然松开。
罢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随即哑声开口道,“孤并没有怪张小姐的意思。”
他怎的不知,眼前之人是水做的,眼泪说来便来。
张清瑶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才堪堪抬头,一双眼红的好似兔子一般,她的眼中全是委屈,“太子殿下所言当真?”
说着她垂下头,端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知晓,上京城中尽是臣女妄想攀龙附凤的传言,可我心中却也是却也是无尽的委屈。”
“爹娘养育了我数十载,我应当在他们身边尽孝,虽是心中不愿,可同一男子远走他乡之事,臣女断是做不出的。”
说着,张清瑶的眼泪又上来了,泪光楚楚的看着顾景泱,一双眼眸里也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顾景泱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望向张清瑶,良久没有说话。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知晓他是什么意思。
张清瑶的目光惊惧的像是个小鹿,面色惨白。
顾景泱眼眸漆黑,神色复杂的望向她。
他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开始便知晓。
八岁时,他亲眼瞧见她将滚烫的茶水泼在了丫鬟的脸上,那丫鬟的脸皮瞬间便烫红了一片。
开始他也以为那丫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后来无意之间才知晓,不过是是因为那丫鬟弄丢了她的一块手帕。
从那时开始,顾景泱便知晓那小姑娘招惹不得,要离她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