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初中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教室黑板的角落已经用彩色粉笔每天记录着距离中考的倒计时。虽然我们每个人看上去对此都毫不在意,可当看见上面的数字没减少一天,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我忽然开始珍惜起在学校的日子了。
将近三年的时间,似乎在弹指间就要消逝殆尽了,我有点不敢审视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收获了什么,因为我很害怕仔细回想之后会发现,可能自己根本一无所获。
坐在闹哄哄的教室后面,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移到石雪晴身上,她还在埋头苦读着,可我知道,虽然她很努力,但前几次模拟考试她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她也并不在班主任重点培养的考学生之列。
虽然早就跟她没关系了,可心里却还有点为她着急。我总在想,如果她没碰见我,人生会不会变得不同。不光是她,身边很多人如果没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也许会走上另一条轨迹,比如说现在的双航。
过去我总是在责怪环境和周围的人改变了自己,可在某种意义上,我也在影响着其他的人,那他们是不是也有资格怪我呢?
蹲在厕所抽着烟,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个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正在谈论着自己在外面认了什么大哥的事儿,还不停说着自己的那个大哥多NB,前两天刚抢了哪的地盘。
我听到之后忍不住嗤之以鼻的冷笑,最近各种大哥像雨后的狗尿苔一般不知道从哪就冒出来几个,也不知道都是干嘛的。
听他俩在外面吹NB,我屎都拉不出来了,正准备提裤子离开,就听见一个小子大咧咧都是:“妈的,等我老大起来了,我看这学校谁还敢跟我装B,就一班那苑意我都照削不误,看谁敢不服,哈哈!”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春秋大梦之中,我已经把门一脚踹开走了出来,俩人正抽着烟,见我忽然出现在眼前,那个正在笑着的小子脸一下就僵了,手里的烟都被吓掉了。
“意、意哥,在这儿呢啊…”那小子笑得比哭还难看,料想我肯定听见了他刚才的那番屁话。
我理都没理他俩,从他俩身边走过,一边洗着手一边说:“蹲下。”
“啊?”俩人愣了下,我转过头甩着湿漉漉的手冷声说:“让你俩蹲下!”
俩小子慢慢的蹲了下去,一脸惊恐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嘛。我把烟头吐到地上,盯着他俩命令道:“给我唱国歌,唱十遍!别让我废话。”
身后的厕所里传来鬼哭狼嚎般的义勇军进行曲,我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心里暗骂这俩人实在是太侮辱国歌了。对于我这样的行为,我没有一点的认为不妥,这就是如此的世界,你不恶,别人就把你当怂包,他得势的时候也是不会对你心软的。
“意哥,我听说宇航哥现在黄台那边儿跟了个大哥,你俩到底咋样啊,还没和好呢?”在操场上踢着球,夏临忽然来到我身边问道。
对于我和吴宇航分道扬镳,夏临一直都抱着和好的希望,好像他也不愿意原来那么牢不可破的兄弟情义就这么破裂。
“哦。”我应了一声却什么也没说,他继续说道:“要不我哪天联系下他,你俩再出来唠唠,原来咱们这些人多好啊,咱们不少兄弟跟他处的也不错,这几天都打听这事儿呢。”
我露出了一丝冷笑,现在回想起来,吴宇航一直都在跟我的人打成一片,而反观他那边儿,那些人似乎都有意跟我保持距离,除了打架和吃饭之外,我很少能和他那些人有深入的接触,这除了我自身的性格因素之外,吴宇航应该也在中间起了一定的作用。
原来只有当你和一个人彻底分隔开来的时候,你才会清楚正视他的一些问题,那都是在过去无法察觉、习以为常的行为。尽管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偏见还是事实,反正现在再看吴宇航,觉得他做过的事情全都不正常,都带着浓重的阴谋和可疑…
正想着,夏临忽然又说道:“意哥,其实我还有个事儿想问问…”
“你咋这么多问题呢?”我无奈的说,不知道他又要干嘛,他支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其实是我爸的事儿,上次你老爸进去,我爸他不是那啥了嘛…
“啊,咋地啊?”我故作不在意的说,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他挠了挠头说:“你能不能跟你爸解释解释啊,其实我爸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
“明白,不用说了。我老爸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看我你还看不出来嘛。”我摆手说道,觉得跟他之间还要谈论成人世界的利益关联、世态炎凉,同样让我不爽。
“那是,那是。”夏临笑着说。
一瞬间,他那笑容却让我感到害怕,因为那简直是一种近乎谄媚奉承的笑容,我愣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人成熟就是这种感觉吗?
好半天回过神来,我没再去看他,跑进操场对正踢着球的男生们喊道:“传球,踢得那么没劲儿呢,就这样咋参加区比赛拿冠军,艹!”
用最大的力量抽了个正脚背,把球狠狠射向球门,吓得守门的张剑一抱头,球射入大门。我还是觉得不解气,转头看向张剑,虽然被我攻破了球门,他却还给我鼓起掌,又朝我竖起大拇指夸我这脚法和力道跟巴蒂有一拼。还是张剑最可爱,从认识他到现在就一直都在拍马屁,从没变过…
放学会向西街,一进饭店就见胡柏航正坐在那儿认真的记着什么,还不时按两下计算器。他来向西街好几天了,最近在帮忙收盘、收号,搞一些“竞彩”的工作。也真难为他这个两位以内乘除法都算不好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搞清楚那些赔率、让球之类莫名其妙的数据。
现在他跟着陈小脑袋干活,成为了陈小脑袋混混生涯里第一个手下,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因为他是老爸的干儿子,陈小脑袋对他相当客气,而他对陈小脑袋也是恭恭敬敬,每每看见两人碰面好像两国领导人亲切交谈一般,我都会忍俊不禁。
虽然胡柏航还是那副乐天派的劲头,但自从离开黄台之后,我明显发觉他眉宇之间多了一份坚毅,“工作”的时候也极其认真。对他来说,这份不光彩的营生却十分来之不易。
我还记得他来找老爸要求常驻向西街被拒绝时,他不但没气馁,反而撸胳膊挽袖子的把饭店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对老爸表示哪怕让他在饭店打杂他都干。当老爸把他交给陈小脑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老爸这就是在耍他,可他却感恩戴德似的差点给老爸下跪磕头。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在我看来和陈觉一样可靠的人能留在身边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我知道身边还是有真心实意之人存在的,不管他们的初衷是什么,起码他们都留在我身边,从不曾背弃我。
见我回来了,他手没停,头也没转的说:“放学啦,等着吃饭吧,一会儿装B犯就回来了。”
“哦。”我点点头,莫名其妙之间我又多了个保姆似的人物在身边。
坐到他对面,看着他认真“工作”,我趴在桌子上没事儿打趣的说:“你这一天这么忙,赚下来钱不请我吃饭袄?”
“艹,我这俩B钱你还惦记,我得攒钱给我妈买房子和以后娶婉汀用呢,你别欺负穷鬼了啊,太子哥!”胡柏航哭穷道。
“买房子可以考虑,至于婉汀那丫头嘛,我看有点儿困难。”我打趣道。
他却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我,严肃的说:“艹,婉汀可是我的梦中情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上了她…不对,是娶了她!人活着得有梦想啊,你难道就没有最想得到的丫蛋?”
他这么一问,我怔住了,低头看着地面无言以对,因为我又想起那个人来了,这么长时间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却不敢打听,怕被老爸知道。
见我如此表现,他也知道自己话多了,只好转移话题的说:“这小脑袋叔又把烂摊子给我了,艹!“
“小脑袋叔呢?”我回过神来问。
“他啊,出去收人了,都TM三天了,连条狗都没收着,还差点让人打了两回。”胡柏航边按计算器边说。
“他收人干啥?”我不解的问,实在觉得以陈小脑袋的水平,哪怕再多管一个人都得吃力。
“干爹让他自己挑一摊,不给人、不给地盘,就给了他点儿赌球和地下彩的生意,不收人咋干,欠的账都收不回来,肯定得让老三那伙儿人埋汰死他。总不能我跟他一人拎把片刀去要钱吧,钱没要回来,命再丢了。”胡柏航很有自知之明的说。
老爸现在做事儿实在太奇怪了,放任最不靠谱的老三做大,又让陈小脑袋单挑一摊,却只给了他一个胡柏航,面对乱成一片的西区江湖置若罔闻,每天就是闲逛、闲聊,话也越来越多。
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更年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