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到医院急诊,我怎么都不会想到,扎在我脚上的矬子竟割了我的脚筋,医生告诉我,被扎的那条筋只剩一丝还沾连着,差不丁点就彻底断了,如果那地方真的断开就不是闹着玩了。
怪不得区区一处看似很小的伤就会让我疼成这个样子,孟飞这混蛋竟然把我的脚筋给挑了,我对这种伤的印象可都还停留在传说中,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他下手也真是没个深浅,对我那简直就是阶级敌人一般的仇恨啊。
熬过了痛苦的脚部筋腱缝合,我躺在病床上,懊丧的看着被石膏包的严严实实的左脚,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半条腿都好像没了知觉,眼前却仿佛还能看见那血淋淋的场景。
现在不用说什么远走高飞,就连下地走路都成了个问题,石膏怎么半个月之后才能拆,我那一只脚现在完全处于报废状态。弄成现在了这样,真感觉一切好像跟做梦似的,特别的恍惚,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躺在嘈杂的病房,陈觉和胡柏航陪在一边儿,他俩一直忙前忙后,折腾够呛,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对我担心不已,陈觉翻来覆去的问我感觉怎么样,无法安心的样子,胡柏航也买来了不少吃的,不停嘱咐我不要乱动,有需要尽管开口。
见我现在的这模,除了死不要脸的陈浩然,连平日嘻嘻哈哈的无赖团伙几个人都老实了,一个个脸上挂伤,衣服又脏又乱,无精打采的呆在一边儿,没有了往日的状态,他们也知道这次的事儿闹得不小。
看着如此沉闷的气氛,我只能强打精神,勉强振作和他们闲说几句话,表示对这点儿“小伤”不在意,故作镇定笑谈起伤情。见我这样,陈浩然还不知好歹的嘲笑起我受伤时惊慌失措的模样来,我有些尴尬的骂了他一句,然后也硬笑起来。
可在这时,旁边床的一个大叔知道我是脚筋被割之后却善意的提醒道:“小伙子啊,你可得加小心了,筋被割了可不是啥小事儿,养不好还容易落下残疾,那可就老遭罪喽!”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立即又都沉默了下来,我心里更是惊慌,还有点不太敢相信会有这么严重。可看那人说话的模样也不像在吓唬小孩儿,本意也应该是好心,我可就更懵了,无措的望向了那只脚,此时特别希望我立即就能安然无恙的站起来,不会发生那人刚才说的那种情况。
妈的,我以后会不会变成瘸子了,想到这我后背直冒冷汗,脑子混乱起来,心情也一下荡到谷底,从来没像这次因为受伤而焦虑不安,我可真不想落下个残疾什么的。
脚筋的伤是孟飞这辈子给我留下的最深“纪念”,此后这处伤带来的影响也伴随了我多年,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伤到了不起眼的部位,造成的后果却难以估计。
护士又来催我赶紧通知家里人来补办手续,虽然我们交了钱,医院也给我弄了床位,可我们毕竟还是未成年的小孩儿,一些责任没法担,暂时不能给我用药之类的。
护士走后,我们面面相觑,既不能违背医院的规定,也不太敢让老爸知道这件事儿,全都犯难起。我一直在意脚上的伤,现在又到这事儿也忧心忡忡,实在不知道见到老爸该怎么和对他讲发生了的事情,要不是我不能下地走路,我真想赶紧落荒而逃,不知道将会有场什么样的狂风暴雨在等着我。
陈觉和胡柏航愁眉不展的沉思了好久,看那样子感受到的压力和恐慌丝毫不比我差,对于我做出那么冲动的事儿,没及时狼的制止反而还协助我,最后却造成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俩都很自责。
“我去给干爹打电话!”陈觉站起身来冷不丁的说了声“出问题,谁也担不了!”
“你咋跟干爹说啊…”胡柏航发怯的问,看向床上的我。
“该怎么说怎么说,还是那话,都我扛着!”陈觉神情凝重的说。
胡柏航一挥手说:“真要有大事儿你也扛不了,就别装B了,反正我现在是吓得腿直哆嗦。”说着他还下意识的用手扶住了大腿,我转头看去,他那两条腿好像真的在微微发颤。
“算了,你们就先让他来吧,具体的事儿我跟他说,跟你们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自己惹的事儿,我自己蹬!”我开口道,不愿意再让他们承担我惹出来的麻烦。
他俩听到我这话都不放心的看向我,谁都明白,要是被老爸了解到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估计肯定不会有我的好果子吃,
“去吧!”见他们还在迟疑,我不容置疑的说“没有家里大人办手续,他们药都不给我打了,你们想疼死我啊。”
陈觉只能无奈的点点头,走出病房去打电话通知老爸了,胡柏航还不放心的送他到门口,紧张的叮嘱道:“你想想咋说,让干爹千万别生气…”
已经是夜里,麻药的效力好像过了,伤处开始痛起来,我咬牙强忍着,手狠狠抓住床单,明显露出痛苦的表情。胡柏航见我这样,急忙让陈泽去喊护士,可医院的人还是那套遵章守规的言辞,表示家里不来大人就还不能给我用药,气得胡柏航直骂娘。
就在我疼得浑身发抖、额头直冒冷汗的时候,我听见门口刚去和医院的人交涉的胡柏航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干爹”,随后就听见了老爸那熟悉的干咳声。
说来也怪,听到老爸来了,本来难以忍受的疼痛却好像缓解了一些,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父子亲情的力量,而是被惊吓的作用。我不敢看走进了的老爸,急忙把身子扭过去,手捂着大腿,小声的吸着气,忍受着那一跳一跳发疼的伤口。
“干爹,苑意他…”身后传来了陈觉的声音,但马上就停了下来没继续说话。
虽然背对着老爸,可我却已经能想象出他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和几乎能杀死我好几次的眼神,这让我抖得更加厉害了、
老爸进来之后,不光是我们,连屋里其他床位的人也静了下来,纷纷偷眼看过去,老爸带给人的气场总是如此,真有点打眼看去就知道他是个“大坏蛋”的意思。
“咋就住这地方呢?”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老爸不满的开了口,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随即他就吩咐陈觉和胡柏航他们看着我点儿,表示要给我换病房就走了出去。
听到他走出门外,疼得呲牙咧嘴的我才敢缓缓转过头看去,虽然老爸已经走了,但无赖团伙几个人仍然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儿,似乎对老爸的余威仍然感到忌惮,陈觉和胡柏航也脸色有些发白,胡柏航还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虽然都是晚上了,但不知道老爸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真的找到住院处给我换了新病房,还弄了一把轮椅用来挪动我,一个医院里小领导模样的人殷勤的带着我们向新换的病房走去。
陈觉和胡柏航推着我跟在老爸后面,老爸和医院的那个人边走边谈笑风生,从始至终没看我一眼,我却心里发毛,猜想着他会什么时候对我发作。
来到新换的病房,居然还是单间的那种,这时我们不得不承认,不管在任何方面,我们这些自以为不含糊的刑子都和老爸他们这些成年人相差甚远,没有他们,我们真是寸步难行。
在崭新的高级病房刚躺下,消炎针和止疼药就给我打了过来,医护人员也是态度和蔼可亲,让我终于感受到了白衣天使的意味。用胡柏航的话说,这个楼层的护士长得都要比刚才那个鬼地方漂亮,真是一分钱一分货。
躺在床上挂着点滴,伤口也稍微不那么疼了,老爸去送找来的人暂时离开了病房,大家完全静下来,大气都不敢出的围在病房里。我很清楚,他们此刻心里跟我一样,都等着老爸对这件事的处置,我开始不停思忖该怎么和老爸交代我犯的事儿。
一会儿,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众人脸色一变,毕恭毕敬闪到一边儿,纷纷偷眼看着走进来的老爸。
老爸冷眼打量了一圈,声音低沉的命令道:“你们先出去。”说完朝病床走来,在我脚边停下,低头看向我裹着石膏的脚,手里还攥着我的病例。
看了片刻,老爸忽然把手放在了我脚上,我吓得身子就是一缩,虽然没感觉到什么,却忍不住诶呀了声,真怕他会在这时再给我伤口上撒盐,以此来教训我。
“还知道疼呢。”老爸轻蔑的说了声,手依然停留在我脚上“直接折了多好,那我以后可省心了!”
“干爹!”走到门口的陈觉忽然转身喊了声,然后就扑通跪了下来,胡柏航也一起跪倒在地,无赖团伙见状同样跟着跪下,病房里他们跪成一片,连陈浩然都懵了,不知所措的蹲了下去。
见他们这样,我心里难受的要死,老爸也慢慢转过身,深吸了口气,开口道:“跪我干啥,我也没死,都TM起来!他自己惹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他没本事是他自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