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异常的难熬,除了担忧外面的情况之外,陈觉不时因为疼痛发出的轻哼更是使我心痛不已,而沙子莫大彻大悟之后对我说的那番话也让我陷入纠结的沉思,我想不明白事情什么会搞成这样,更不确定这样算不算是报了仇,我到底赢没赢,这种胜利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天蒙蒙亮了,街上传来店铺和行人的声音,我一睁开眼睛就觉得脚疼得要命,朝屋子里四下看了看,不光沙子莫早已经离开,连胡俊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不知去向了,屋子里只剩下我跟仍在忍受煎熬的陈觉。
我费力的撑着桌子向窗外看去,向西街依然一切如旧,这也让我有了几分安全感,在我看来这个地方就是最可靠的庇护所,可以为我遮挡任何的狂风暴雨,只要呆在这儿,我就是绝对安全的。
心里正想着,老头从诊所的后门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十分憔悴,看样子一夜没睡,看着他那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心里也不太是滋味,而陈觉的药劲已经过了,又开始疼痛难忍的低声呻吟起来,这让他不由得眉头紧皱,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在遭罪。
“二爷爷,再给陈觉喝点药吧。”我实在不忍看陈觉这幅模样,急忙央求道,然后握着脚腕说“顺便给我也来点儿,太疼了…”
“不行。”谁知老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很严肃的说“止疼的药里都有上瘾的玩意儿,老吃就TM废了,现在就得忍着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吓得就倒吸了口凉气,突然想起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偷偷吃止痛片缓解脚伤,简直把那东西当成了灵丹妙药,不吃两片就浑身不舒服。渐渐的我也有些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身体的需要还是心理作用,竟对拿东西产生了莫名的依赖性,难不成这也是上瘾的表现?可此时被伤痛折磨着的我却还是想吃两片顶一顶,实在承受不住这种折磨。
老头坐到陈觉面前,拿起陈觉的右手端详起来,一旁的我都清楚的看到,一晚上的时间陈觉那两只手指头已经肿的不像样子,还呈现出吓人的红黑色,我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人的手指头。
在陈觉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中,老头狠着心给他又换了药,这样的场面我不禁也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甚至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我觉得陈觉的状况似乎比前一晚似乎糟,痛苦也更深了。
“二爷爷,你联系着我老爸没啊,咱现在去医院能有事儿不?”我实在不忍看着陈觉这样痛苦,急忙问道。
刚安顿好陈觉的老头冲我摇了摇头说:“我是没联系上,现在街上也没人能找着他,连他在哪住院都没人知道。”
“那咱们现在咋办啊?”我无助的问,老头却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看了看外面又看看时间,然后对我嘱咐道:“待会儿我找人过来把你送走,街上不能呆了,你们这回的祸可是闯大了。”
“走?去哪儿啊?”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如果连向西街都不安全,那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而且我仍然相信向西街完全可以保护我躲过所有的麻烦。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街道突然嘈杂起来,一种不祥的气氛使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还没等我向外看去,诊所门口就有人猛拍着窗户大声喊着二大爷。老头身子也是一紧,急忙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问道:“咋地了,啥事儿啊?”
“长乐街的来了一伙儿人,说要咱们把太子和小觉子交出去,现在都到街口了,他们还把警察也带来了!豹哥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赶紧让太子躲一躲!”来人说完话就火急火燎的离开了,老头则脸色发白的站在窗边愣了片刻。
我惊讶的看向外面,还不太相信来人说的话,觉得向西街怎么可能会有人说闯就闯,过去即便是警察要来街上也得先打招呼,长乐街的人怎么这么嚣张,居然敢光天化日就领着警察来闯我们的地盘。
“妈个B的,来的还真快!”老头跺脚骂了声,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突然,急忙对我和陈觉说道:“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坐在床边目瞪口呆,一时还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上一次从这里落荒而逃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之中,难道向西街被攻陷那一幕又要重演,而且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见我还在发呆,老头伸手把我拽了起来,然后又过去拉陈觉,十分紧张的说:“尽快把小宇找着,现在也就他有办法了,要是被他们给抓了就TM玩完了!”
如果单单来的只是警察,也许我们都不会这般慌张,但现在长乐街和警察一同前来,这样的情况就变得复杂和凶险起来,我可真怕还没被警察带回去,我和陈觉就在半道让长乐街的人要了命。
我和陈觉从诊所后门出来,费力的向前走着,陈觉每一步走的都很艰难,一丁点的震动也会使他的手疼起来,还没走多远,陈觉就又满头大汗了,可即使这样他还是没忘记搀扶腿脚不便的我。
“咱上哪儿去啊?”我边走边问,陈觉蜡白的嘴唇动了动,吃力的说:“回洗浴中心找红姨,让她帮忙…”虽然我十分不愿意找那个女人,可现在看来,能联系到老爸的可能也就只有她了,打定主意,我就和陈觉互相搀扶继续走着,想赶紧找辆车离开这已经不再避风的避风港。
身后的街上此时警笛大作,看样子警察已经进来了,想必长乐街的人也跟着他们一起来抓我和陈觉了吧,这让我更加慌张不已,同时也担心起老头来。上一次那些人去诊所抓我,老头就被打得够呛,如今年事已高的他如果再遭此一劫,实在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陈觉也似乎和我有着同样的担心,不住回头张望。
忽然,陈觉停下了脚步,有气无力的对我说:“不行,我得回去…”
“回去?那不就被他们抓着了嘛!”我惊讶的说,陈觉皱着眉说:“我怕他们难为我爷,他都那么大岁数了,我不想让他受连累。”
“不是有警察呢嘛,他们不至于装B到这个程度吧。”我说道,可马上也迟疑起来,既然长乐街带人能联合警察闯进向西街,那嚣张的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也都不稀奇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想了想说道,决定自己承翟己惹出的麻烦。
可陈觉却摇摇头,看着我说:“咱俩不能都被抓了,我去把他们引走,再编点儿瞎话拖延时间,你抓紧去找干爹,干爹一定能办法,到时候让他捞我就行了!”
“不行,我不能给你扔下!”我声音颤抖起来,他却不容我争辩,推了我一下急声说:“再耽误就来不及了,你快点走吧,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你绝对不能有事儿!”
“可…”我还想说什么,陈觉已经挣开了我,从一边儿捡起一根棍子递给我当拐杖使,然后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我,十分坚决的点了下头,之后就转过身踉踉跄跄的向诊所返回。
看着陈觉的背影,我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和恐惧也突然袭来,我真的害怕从此之后我会再也看不到他,我想要呼喊他的,但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儿的声响来。
走了几步,陈觉转过身恼怒般的冲我挥了下左手,示意让我赶紧走,见他这样,我只好强忍难过,拄着棍子狼狈的在楼群中逃了起来,可心里却仍然盼望陈觉能忽然改变主意从后面跟上我…
好不容易走出楼群,见到有辆空出租车驶来,我扔掉了棍子,没命似的挥手拦着车,此时对我来说,每一分钟都十分宝贵,我只想尽快找到老爸,让他用尽一切办法解救陈觉、解救向西街,也解救早已悔恨不已的我。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看了看一副惨相的我,还好趣的问道:“咋整的啊,小伙儿,是不是上医院啊?”我也没时间跟他废话,只是告诉他快点去解放路的天意洗浴中心,越快越好,多钱我都给。
行驶的路上,车里的电台响了起来,另一个司机的声音在给大家报着路况,忽然他高声提醒道:“大家伙儿注点意,向西街那边儿尽量先别去拉活,那头刚才好像打起来了,还有警察在…”
“这是什么JB年头啊,干仗警察都不管。“司机边开车边骂道,我则无比担忧的回过头望着向西街的方向,胸口一阵憋闷的疼痛,眼里怎么也止不住了。
来到了洗浴中心门口,我刚一下车就吓得差点丢了魂,只见一辆警车就停在门口,我清楚的看见门内大厅里两个警察正在和赵红说着话,满脸赔笑的赵红似乎已经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我,但那眼神却有些让我琢磨不透。就在我呆若木鸡之时,身后却有人突然抓住了我,不由分说就把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