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自然的道谢,可还不敢贸然乱动,看向门外盼着陈浩然赶紧回来,可这家伙好像一去不返。
“你是哪儿来的啊?”女人跟我说起话来。
“我跟我爸来的,就是刚才楼下领头那个…”我急忙搬出老爸,估计这家里的人应该知道他,没准儿能震慑一下。
女人点点头,继续柔声细语的问:“你多大了,叫什么啊?”
“我叫苑意,今年十五了。”我小心翼翼的答着,见这女人并没什么异常举动,猜想她可能也是好意,刚才陈浩然告诉我这阿姨人不错,这小子应该不会骗我。
听完我的回答,女人不知什么原因微微抖动了下,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拿起一只簪青碧绿的桔子,伸向我问:“爱吃吗?”
我很实在的点点头,因为我确实喜欢吃,这种青桔子更是很对钟情于酸味的我的胃口,而且这种爱好我从小就有,只是小时候外婆家生活拮据,吃水果的机会实在太少,这种水果价格也不便宜,吃的机会就更少之又少,小学时看见其他小朋友吃青桔子我还会偷偷咽口水,如果有人好心分我一瓣,我都感激得不行…
听见我说喜欢吃,她好像还挺高兴,赶忙把手里的桔子递过来,还指着果盘说:“这里还有不少,喜欢吃就多吃,不过吃多了可酸胃啊。”
我客气说了声谢谢,对这个女人还产生了种莫名的好感,心里暗笑自己被一个桔子就收买了,但还是忍不住剥皮吃了起来,只怪酸味食物的诱惑对我实在太大了…
见我吃得起劲儿,女人缓缓的说:“我儿子也爱吃这东西,一吃就没头…”
“啊…”我把最后一瓣塞进嘴里应了声,细细品味了好久才闲聊道“阿姨,您儿子多大了?”
“我儿子应该跟你同岁,估计也就你这样吧。”女人低声说。
“估计?”我好奇的问“难道你俩现在不搁一起了?”
女人没做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手又剥了一个桔子,我忙说:“阿姨,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来…”
“没事儿,不麻烦。”女人笑道,我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吧,我喜欢自己剥自己吃,那样有感觉,还能闻味儿,吃着更香…”
女人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我差点儿忘了…”
我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发愣的看看她,她赶紧解释:“我儿子小时候也爱这么吃,就喜欢自己剥,还总挤皮里的水呲我,弄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他还笑得可开心了。”
“是嘛,还真巧啊!”我嘿嘿笑着,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跟我相同爱好的孩子,心里想着我继续问“阿姨,您多久没见儿子了?”
“好久了,好久了…”女人喃喃自语般的说着,那语气让我听着也不免产生一种同情,也许是内心受到了同样的触动,我忍不住说:“其实我也好多年没见过我妈妈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甚至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吗…”
听我说完这话,这个蒙面女人喉咙里发出好像咽口水似的声音,缓步走到我面前,声音有些异样但还是很和蔼的说:“来,坐下。”
她说着就轻轻拉着我坐在了床边,透过黑纱我清楚的看见她那双眼睛正在望向我,那隐约露出的眼神竟让我有种温暖,我猜这应该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想到这,我对这女人的恐惧已经彻底消散了,反而觉得她很亲近,就好像我的亲人一般…
“你想你妈妈吗?”女人声音略微颤抖的问,她的手也握住了我的一只手,一股暖流瞬间从指尖流向心底,我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过如此的情绪。
“想!”我轻轻点了点头,内心十分酸楚“从跟她分开之后我几乎每天都想,可是现在我好像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了,更不知道她是不是都已经把我给忘了…”
“怎么可能呢,世界上没有一个妈妈会忘了自己的儿子,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到现在我儿子那小模样我还记得一清二楚,一辈子都忘不了,一见到你我就又想起他了,我觉得你俩还挺像的呢。”女人说着还略微哽咽了起来,那种对儿子的思念是这般情真意切,或许我妈妈也像她这样咋思念我吧,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可他们都说我妈是精神病是疯子,我记得她被人带走那天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特别吓人。她如果真是疯子,那就很可能把我给忘了啊,阿姨…”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掩饰,将小时候对妈妈的记忆全都说给了面前这个神秘的女人,同时脑海中也泛起了当年模糊的记忆。
那是我还是孩童之时,在老爸离开家很久之后,我记得那时候妈妈每天都以泪洗面无比悲伤。不懂事儿的我总是问她爸爸在哪儿,每每到此她就会哭得更厉害,人也一天比一天憔悴,渐渐她也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时哭时笑,直到有一天,在外婆从幼儿园接我回来,我亲眼看着妈妈被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强行带走,从此就再没有了任何消息…
人们都说她疯了,我曾经许多次追问她为什么疯的,外婆只是说妈妈被坏人骗吃了疯药,让我觉得那就好像童话里被巫婆哄骗吃了毒药的人物一般,我总是在盼望妈妈能好过来,能重新回到我身边,可直到我渐渐长大懂事儿,我开始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幻想罢了,很可能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她了。
勾起的零星儿时回忆将我彻底拉入了对妈妈的深深思念之中,就好像潜藏着心底某处的伤口忽然在一个阴雨天突然崩裂开来,它一直都在,而且是那么的痛彻心扉,我曾经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其实我无时无刻都在被这痛处折磨,只是这折磨在时间的历练下变成了可悲的习惯。
我把手从她的手中慢慢抽出,将头扭到一边儿,极力不让自己流泪,心里直埋怨这女人好端端的为什么找我聊天,使我想起这么多伤心的身世和经历。
“你怎么了啊?”见我隐蔽的用手抹了下眼睛,女人轻声问“对不起,提到你伤心事儿了。”
“没有,桔子皮辣眼睛了…”我掩饰的说,还晃晃手里的桔子。
“其实不用难过,不管你妈是不是疯子,你都是她最爱的儿子,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再见到她,老天是有眼的…”女人轻抚了下我的肩头,温柔的说着。
“如果老天有眼,为啥还要让她离开我,老天有眼那就应该让我现在就见着我妈妈,不然有眼天也是瞎的!”我有些激动的说“阿姨,您和您儿子也分开好多年,你就不觉着老天不公平,为啥别人都能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我和您儿子这样的就不行,我TM不服!”
“只要你妈妈在你心里,你也在她心里就够了,只要这么想,不管在哪儿你们都会在一起,因为心不会被任何人拿走。”女人劝慰道,此刻我很想抱住她大哭一场,甚至想把她当成我的妈妈,她实在是太让我感到温暖了。
“你妈妈知道你这么想她,她也肯定会高兴,也许她是因为什么事儿没法见你,但你们一定有机会团圆,你要相信!”女人继续说着,我满怀感激的望向她,愣真诚的祝愿道:“阿姨,我希望您也能早点儿和儿子团圆,我不希望他跟我一样,你可一定要去找他啊!”
“嗯,好!”女人轻轻点头,手不禁捂住了嘴。
“阿姨,要不您告诉我您儿子叫啥,我帮你找他,你不方便见他,就把你想说的告诉我,我替你转告!放心,有我老爸在想找个人不算难!”出于感谢她对我的安慰以及回报她带给我的温暖,我信誓旦旦的说。
“不用了,现在太多的事儿不能让他知道。”女人拒绝了我的好意“至于想说的,刚才跟你说的差不多了,你如果明白我想他也应该明白。”
我还想劝她接受我的帮助,她伸手从里怀掏出一样东西摊在手上,那是一个用红线穿着的小长命锁,还是金子,做工也十分精细。
还没等我问,她拿起来不由分说套在了我脖子上,然后对我说:“送给你。”
“别,阿姨,这玩意儿这么值钱,我哪能要!”我吓得急忙推辞,她却笑着说:“这是我准备给我儿子长大戴的,可现在也没机会,不如就给你了,如果你能见到他再转交给他。”
“你不用我帮你找,我哪儿给他去啊?”我不好意思的问,低头看着垂在胸前的小锁头,虽然它温度冰冷,可带给心里尽是无比暖意。
“有缘就一定能见着,我拜托你了,好不?”女人真诚的说。
无奈之下我只能点头,决心一定要帮她找到她儿子,也更盼望能见到我自己的妈妈,我相信她肯定和面前这女人一样和蔼可亲善良无比。
正想着,楼下传来陈浩然的吵闹声,不知道他干什么了,蒙面女人也站了起来,匆匆向我道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甚至来不及跟她说声谢谢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