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民城正在如火如荼地发展之中,而阳城,许牧也开始和张须陀准备部署夺取河南全郡的计划。
原本的河南全郡,都在李密的手里。
可自从李密在偃师被王世充击溃后,又被张须陀斩杀于洛口仓后,瓦岗军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现在的河南全郡,都在王世充军队的掌控之下。
当然,除了阳城。
不过名义上,阳城公都归顺了王世充,使得王世充一时间,成为了继李密之后,天下最有前途的反王。
原本天下为之侧目。
但谁能想到,在这个最辉煌的时刻……
王世充大病过后,变得荒淫无道起来。
居然开始对世家动手!
要知道,自汉代以来,门阀世家在天下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话语权。
乃至黔首小民都知道,世家门阀不可得罪。
想要争霸天下,没有世家的支持,是断然不可能的。
毕竟军队掌握在世家手中,粮食掌握在世家手中,土地掌握在世家手中,权力掌握在世家手中……
几十年前,出了一个猛人,名为杨坚,对天下最大的世家——宇文家,痛下杀手,使得宇文家灭族。
后面的宇文家,诸如宇文述,宇文化及这些人,不过是当年宇文家的家仆罢了。
在杨坚之后,其子杨广,更是多方刁难世家,方才使得天下沸腾……
说实话,若没有王世充这个背锅侠,许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以万民城的身份对世家动手。
因为那个样子的话,等于是站在了所有世家的对立面。
老杨就是鲜明的前车之鉴。
前途无量的皇帝饭碗都丢了,沦为了市政规划司司长……
不过有王世充在前面冲锋陷阵,他只需要……在关键时刻,以阳城军的身份,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即可。
阳城城楼上,落日余晖下。
许牧把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了沈光,吩咐其连夜带回洛阳。
在信中,他叮嘱了前面后续针对世家的计划。
“这一次,我要将河南全郡所有世家,连根拔除!”
许牧深吸了一口气,如此,他才能在阳城军攻占河南后,安心经营河南。
万民城治下,无需门阀世家这种特权阶级!
……
洛阳城内。
千面在接到了许牧的信后,不由苦笑了一声。
自从前几日他把崔绩唤入宫中,整个洛阳城内,已经流言四起。
说什么的都有。
浑然不顾他皇帝的身份。
无一例外,都在说他荒淫无道,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不论男女,无分老幼,一个都不放过……
古之桀纣与他相比,都算得上是明君了。
“主公啊主公,你要的这些人才,怎么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啊……”
千面苦笑着,然后在次日朝会上,扫视了一圈朝堂上的勋贵们。
五姓七望皆在此列。
只不过博陵崔氏的崔政,身为长史,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察觉到他的扫视后,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朕听闻……”
尤其是听到王世充开口说出这句话后,崔政更是脸色一白。
好在王世充这一次并没有针对他。
而是看向其他门阀世家的代表,沉声道:“朕听闻各位爱卿家中都有长辈,学究天人,对天下大事有独特的看法,比之博陵崔绩也毫不逊色,不知对否?”
此言一出……
满座皆变色。
尤其是出自太原王氏的王佐川,连忙站出来辩解道:“陛下不要听信谗言,这是没有的事!臣家中全是庸碌老者,无甚才能,不足以与陛下讨论天下大事……”
荥阳郑氏也有人站出来,一口一个拒绝。
然而王世充脸色一冷,沉声道:“各位爱卿都朝中重臣,享受世卿世禄,如今江山沉沦,天下分崩离析,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崔绩前几日与朕相谈甚欢,给了朕不少启发,诸位卿家怎可推脱?”
五姓七望的勋贵们听后,脸上都浮现出了古怪之色。
他们打听到的“内部消息”,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版本……
明明是贪图他们家中长辈的身体,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怎么,诸位还不愿意?”
王世充神情一冷,殿外,云定兴率领着几百甲士手持长戈,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为陛下分担,是我等的职责,臣……义不容辞!”
“陛下放心,晚上臣就把三叔公送入皇宫!”
“陛下息怒……”
……
在刀兵的威胁下,这些世家们纷纷点头,答应了下来。
王世充嘴角翘起,满意地点了点头:“待朕与他们商议出了平定天下之策,未来必定记你们一功。”
群臣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挂着笑脸,俯首道:“陛下圣明。”
……
当夜。
十余个老头,都被送入了皇宫之中。
沈光早已准备好了木棒和麻袋。
一棒一个,全部敲晕装袋,扛到了城外,打包装船。
这些人,都是许牧点名要的人。
乃是各大世家之中的翘楚,甚至有的还历经了北魏时代。
年纪最小的,也有六十余岁。
之所以要他们,一方面是万民城现在缺少人才。
他们历经了世事浮沉,身负才华,可以收为己用。
而且……年纪比较大,没几年好活了,差不多等到万民城打下了天下,他们应该都逝世了。
这样一来,许牧未来就不用担心世家的旧事重演。
他们……将是万民城内最后一批世家。
万民城日后的官爵等制度,也不会是什么世袭以及门荫,而将是科举选官!
一切靠能力说话!
而另一方面,这样做的话,可以极大刺激洛阳城内各大世家。
博陵崔氏能忍,许牧就不信,其他世家经过这次羞辱,还能忍!
……
在把各自家族中的长辈送到王世充的床榻之后,以五姓七望为首的世家们,总算忍不住了。
统一做了一件事。
把家族内所有老人,都送出了洛阳城。
以免日后其他家族长辈遭殃。
与此同时,五姓七望的家主们,都来到了崔家。
在前些日子,崔家被针对的时候,他们没有什么感觉。
可当轮到他们的时候,把家族长辈送入皇宫的那一刻……
他们就受不了了。
“子集啊,你……可真能忍啊。”太原王氏的家主王佐川望着崔政,神情极为复杂。
子集,乃是崔政的字。
荥阳郑氏的家主郑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子集先是送女儿,后送小妾,再送二夫人,最后送三叔……”
“能忍到如今,真非常人也!”
他们才刚刚把自家长辈送到王世充床榻上,便忍受不了如此屈辱,准备对付王世充,而想想崔政……
一对比就知道崔政的忍功之恐怖。
崔政冷冷看着他们这群人,冷笑道:“老夫早就料到,王世充那厮断然不会只针对我崔氏一家!你们若不尝尝这滋味,今夜岂会来见老夫?”
其实,王世充朝他数次要人的时候,他就尝试过组织其他世家反抗。
可惜其他世家都保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若非如今王世充的火烧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也绝不会这么积极。
“老夫原以为王世充此人足以托付大事,谁曾想,此人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才一登基,就原形毕露,对我等过河拆桥,召之即来,呼之即去,实非明主!”郑端沉声道,眼中闪过了一道寒芒。
他们家族数百年以来,历代王朝更迭,而他们却屹立不倒,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期间,无数次朝代更迭之际,郑家选了各大势力投靠,自然有看走眼的时候,但在看走眼之后,他们都能及时纠正,保持家族数百年的兴盛。
“既然选错了,那现在悔改也不迟。”另一侧,太原王氏的家主王佐川站了出来。
他乃是王氏第八房支脉的家主。
王世充这段时间里的行为,让他们十分失望。
若只是荒淫无道,说实话,他们并不至于如此。
但现在王世充屡次对世家动手,让他们意识到……王世充的图谋绝对不小。
在场的世家们对王世充你一言我一语,尽情说着对他的不满。
言语中,完全没有把王世充当成皇帝。
而恰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郡李氏家主,李艺忽然站了出来,蹙眉道:“眼下王世充兵精将广,连孙颖都归顺了他,锋芒正盛,说实话,有孙颖在,未来天下,必有他一席之地!”
他这么一说,世家的家主们忽然沉默了起来。
孙颖的名字,像是一把利剑,横在他们头上。
尤其是王世充拥兵十余万,再加上名将孙颖……
李渊其实并不占什么上风。
而且……各大世家都是投资的一把好手,各大门阀世家的第一房第二房都已经优选挑选了李渊。
在长安城里,给李渊提供各种支持。
尤其是关陇集团,对李渊的支持最大。
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人……李渊麾下文臣武将,大部分都是世家之人。
所以若非逼不得已,他们必须要站在王世充这边。
万一他们放弃了王世充,王世充还赢了,顺便打败了李渊……
那这一次的乱世,他们的家族将彻底没落!
“话虽如此,但我五姓七望也不能任由王世充揉捏!自今日起,停止给王世充的军饷、钱财的资助!”
最后,崔政站了出来,提出了一个折衷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