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出了暗室,沈北晏的脸上还是不赞同。
他一边解下绑在头上的黑布,一边淡淡道:“龙血潭的杀手,没有守卫,只有驯服,你留她在身边,等于养虎为患。”
云昭月混不在意,随口道:“咱们身边没有一个功夫好的侍卫,做事情总归不方便,留着她兴许日后用得着。”
“她之前是安蓉蓉身边的,身上又有盘问七叔他们的任务。”
沈北晏的眼神微冷,“你如何能保证她没有别的心思?”
云昭月与龙二在前世有过交集,自然知道龙二对龙血潭根本没有什么真心,她之所以出现在宁王府都是有自己的私心。
“她中了我的蛊毒,又一心想找妹妹,当然……”
“王妃。”
沈北晏突然抬头看着云昭月,眼里的探究与冷漠是云昭月进府至今从未见过的。
“本王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为何很多事情,王妃都好像是提前预知了一般,什么都运筹帷幄?”
云昭月一顿,原本还要继续的话头硬生生停住。
她眼神微闪,下意识错开了和沈北晏的视线接触,不自然道:“王爷怕是多想了,龙二一事,是她自己在牢狱中告诉我的,我怎么可能提前知晓?”
心知越说越错,云昭月装作忙碌的样子道:“明儿个还要起早去见谢将军,王爷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匆匆离开,只留下沈北晏若有所思地盯着云昭月的背影。
谢无羁扎营的地方在京郊三百里,赶过去要不少功夫,因而云昭月起了一个大早,就在对镜梳妆。
灵汐拿着一根簪子在云昭月头上比划,“王妃怎么穿的这般素,我听说隔壁院子的那一位,特地挑了一件大红的宫装,到时候怕是要把王妃比下去!”
云昭月拿下了那根簪子,重新挑了一根碧玉簪简单挽了一个髻。
淡笑了一声,“迎接谢将军不止我与王爷二人,同行的还有鸿胪寺卿和英国公之子,两个正值壮年的男子,加上我与傅明翰本就在簪花会上有了非议。”
“再特特打扮明艳,你猜明日京城中的有心人又要如何杜撰我?”
灵汐霎时明白了云昭月的意思,脸色微变,一边帮着云昭月整理衣服,一百年感叹道:“还是王妃想的周到,倒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层了。”
等到收拾结束,跟着沈北晏出门的时候,正撞见安蓉蓉一身大红色的宫装长裙,拖曳在地,满头珠翠流光溢彩,端的是富贵逼人。
她扫了一眼只一身黑袍的沈北晏,和身着月白色长裙的云昭月,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奔丧呢穿成这样,一黑一白跟黑白无常一样,本宫若是谢无羁将军都嫌晦气!”
秋月打量着云昭月满身打扮朴素,忍不住附和着阴阳怪调。
“到底不是什么人都跟侧妃娘娘父亲安大人一般,仕途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家里也是钟鸣鼎食,殷实富足。”
“此番出使回来,圣上更是大加赏赐,连娘娘都单独有一份荣耀,比那不受宠,不知道何时就要沦为庶民的臣子之女,侧妃娘娘自然是更加雍容华贵,懂事知礼。”
“毕竟人家想打扮,也要有那个条件!”
云昭月懒得搭理,推着沈北晏就要往外走。
安蓉蓉瞧着云昭月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愈发生气,但又顾忌她做事心狠手辣,只能换了一个目标,对着沈北晏眼睛不是鼻子的讥讽。
“本宫听说,无羁将军这一行回来,就要晋封侯爵了吧?不知道王爷看着昔日部下离了自己,越来越青云直上,有何感受?”
沈北晏眼镜上蒙着黑布,连眼风都没有扫向安蓉蓉。
“还说什么,赤炎军离开了宁王就是一盘散沙,什么没有宁王就没有现在的大梁,我怎么瞧着,没了宁王,这赤炎军愈发有声有色了呢?”
“想来某些人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要,可能一辈子就该是躺在床上当个废物的命!”
说完捂着嘴娇俏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云昭月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后头抬着下巴,一脸傲气的安蓉蓉。
皱眉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屁话这么多呢?”
安蓉蓉一顿,没想到云昭月的话这么直白粗鲁,一下子没能回神,“你……你怎么能这么……”
“你什么你,你不会真以为靠着你那个废物爹这次出使能这么顺利吧?”
云昭月像是看白痴一样冷眼看着安蓉蓉,“一个只会谄媚的废物,若是没有谢无羁,连活着走不走得出狄巫都不一定,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安蓉蓉哪里听得下去云昭月这么辱骂自己亲爹,当即朝着云昭月伸着染着凤仙花的指甲痛骂道。
“你自己爹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有何资格对我爹指指点点,好歹我爹还能出使狄巫,你那个相国爹当年江南赈灾,是怎么贪污腐败,弄得江南尸横遍野的?”
“还轮得到你来教育我?”
云昭月睁着眼睛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随便骂我爹,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个废物有能力了?”
这话打得安蓉蓉一个措手不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原本以为云昭月会因为自己指出相国的无能而生气,没想到她竟然浑然不在意。
“不会骂吗?”
云昭月冷笑道:“不会骂我帮你骂,治理江南水灾贪污,前往西北剿匪被捕,陪同上香迷路,我爹那个狗皮相国,就是离开我这个命硬的女儿,明天就该去街边讨饭的废物!”
连沈北晏都忍不住微微侧目,看向自己身侧的云昭月,似是不敢相信有女儿竟然会这么辱骂自己亲爹。
“但这件事跟我爹有何关系?”
云昭月冷冷地看着安蓉蓉,眼里满是看着傻子的怜惜。
“你不会以为你能跟着王爷一起去京郊迎接使团,是因为你爹那个废物有能力吧?”
“是因为谢无羁是宁王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