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长长的官道望不到尽头。
孟庆平和江头儿两个慢慢的说着话,走在队伍的最后头。
这么说也不对,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傅心慈没有想到,江爷爷会提醒祖父注意辽东的官吏。
江头儿见孟庆平的眉头皱的死紧,也怕自己的话把他吓到,就开口宽慰道:“孟二哥,你也别太担心,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兄弟提醒你,就是想让你留个心眼儿,别着了某些人的道,当他们的替罪羊。”
“…?”
“很多年以前,我们去西北的时候,就发生过一件事。郭大人也是被主支连累罢了官,贬到西北。”
“当时咱们刚把他送进衙门点卯,转天咱们还没等出城,就听见消息,郭大人被县令聘请做了粮草师爷。当时咱们也不懂,还为他高兴来的,他也很感激咱们在路上对他的照拂,就提前支取了俸钱,请咱们在饭馆吃顿好的。”
“然后呢?”
“咱们离开不久,就听说西北那边出事了,有人截流了给西北军的军饷,郭大人成了主谋。”
“这怎么可能?”
“咱们也认为不可能,可证据确凿啊,就等着处以极刑了。”
孟庆平也紧张了,忙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还好郭大人有个好岳父,直接把案子给捅到皇上面前。皇上震怒之下,很快派人查明真相,郭大人不仅沉冤昭雪,还因祸得福,直接进了大理寺,做了大理寺少卿。”
傅心慈:这样的好事,她家就不用想了,因为祖父有那个嫡兄压制,祖父在官场上没有任何人脉。
至于祖母那边的亲戚,除了小商小贩,就是种田的。他们每逢年节上门,都是找祖母帮衬。
傅心慈有原身的所有记忆,把家里的亲戚关系都过了一遍,也没找出来一个可以做靠山的。
至于冒坏的到有,不用说,都是和祖父一个姓氏的。
前面,孟庆平对着江头儿长揖到地:“孟某谢谢江兄弟提醒。”
“诶,孟二哥你这是干啥?你快起来。”江头儿也没有想到孟庆平给他施大礼,慌张上前搀扶。
“应该的。要不是有江兄弟提前知会我,真要面对的时候,也许脑子一热,还真会跳这样的陷阱。”
“我相信孟二哥是明白人。”
“明白人,也是凡人,是凡人就会犯错。”
“呵呵。”孟庆平偏要谦虚,江头儿还能说啥。
二人溜溜哒哒的向前走,彼此间的情谊就像这条官道,在逐渐向前延伸。
傅心慈跟在二人身后,心里不断的念叨江爷爷是好人,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他的。
一路走,等火辣辣的日头升到头顶,热的大家要喘不过气来,他们终于看见了下一个镇子。
“清水镇。”傅心慈瞧见镇子前面的巨石上刻着的三个字,立刻就想到,清水镇肯定有条清水河。
还别说,镇子还挺大的,正赶上今天是集日。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国公府的几个姑娘恍如隔世。
孟家大房有两个姑娘,大姑娘孟玉姣是梅氏生的,早就嫁为人妇。孟国公府出事之后,孟玉姣虽然没有下堂,却也被夫家送到了陪嫁的庄子上。
大房的二姑娘是庶女,名叫:孟玉妩,今年十五岁,是李姨娘生的,李姨娘是国公夫人李氏的远房侄女。
李姨娘有李氏撑腰,底气十足,再加上她很了解梅氏的德行,所以踏上流放的路,她就带着女儿,老老实实的窝在李氏身边。
不管梅氏用啥借口想哄骗她过去伺候,李姨娘都以她们母女俩要伺候老太太为由不肯就范。
气的梅氏干瞪眼,拿她们母女没辙。
孟家二房总共有三个姑娘,大姑娘孟玉莲和二姑娘孟玉燕都是嫡妻刘氏所生,三姑娘孟玉苏是姨娘陶氏生的。
还好,刘氏不是刻薄的人,这一路上虽然艰难,她也没有难为陶氏母女。
到是陶氏母女俩感念刘氏的好,伺候刘氏很尽心。
远处传来肉包子的香气,卖包子的小贩大声的招揽生意:“大包子嘞,刚出锅的大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咬一口,一篓油。”
众人听见卖包子小贩的叫卖声,都忍不住看过去,无论年纪大小,都馋的慌。
江头儿也是不知道咋想的,指着旁边一处有阴凉的空地,让大家坐下休息。
众人:这是准备让咱们闻味么?
孟玉麟是二房唯一的男丁,也是二房年纪最小的孩子,他眼巴巴的望着飘来肉香味的方向,舔舔嘴唇看着刘氏说道:“娘,我想吃肉包子。”
刘氏看着儿子委屈的小脸儿,心酸的想哭,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哭,她是二房的主心骨,她哭了,她的儿女怎么办?
她可做不到梅氏那样,只管自己。
其实,她贴身的小衣里藏了两张银票,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娘家兄弟偷偷的塞给她的。
这两张银票,是她们娘几个所有的指望。三个姑娘都到了说人家的年纪,她们没了国公府的富贵,嫁不进官宦人家,但普通的人家她们也得嫁,不嫁就得留在家里熬成老姑娘,那怎么成。
她都想好了,等到了辽东,他们一家安顿好了,就给三个姑娘寻摸人家。
只要家境清白,人口简单,最好是婆婆好相处的,她就准备把三个姑娘嫁出去。
这样她也能跟着省心,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拖着三个姑娘过日子,后面的话她不敢想。
总之,三个姑娘都要清清白白的嫁人。不仅嫁人,还要嫁做正妻。她不允许她的女儿给人做妾,就是富贵妾也不行,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听别的女人讲规矩。
想着后面的日子,刘氏咬咬牙,忍着眼里的泪和儿子商量:“麟儿,娘现在没有银钱给你买包子。”
“娘,咱们真的没有银钱么?”孟玉麟知道国公府被抄家,除了衣裳,什么都不让带出来。
可他真的想吃包子,吃肉包子,他感觉自己很久没吃肉了。
细想想,他哪是很久没吃肉了,他分明是很久没有吃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