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田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不怪他这个反应,因为无论是谁的家里被一群亲戚闯入,还是那种没有边界感的亲戚,脸色应该都好不起来。
两个老人随地吐痰,两个中年人乱扔瓜子皮、水果皮,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到处乱跑、乱翻。
原本整洁干净的家里,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搞到‘天翻地覆’,到处一片狼藉,谁看了能不火大?
更可气的是,老年男还一副假笑的对外公说;
“表妹夫,别见怪啊,我们都是乡下人,和你们住城里的习惯肯定不一样,你们就多担待着点。”
“再就是,虽说你的年龄比我还大几岁,但辈分从那里,你还是得跟着我表妹一样,喊我一声表哥,我承受得起。”
梁田的外公田国庆,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对这些都可以称得上过分的话,他却只能以笑脸相迎。
之前稳下场面,一样是田国庆满是笑脸的打圆场,梁田看在外公的面子上,才没再和亲戚一家计较。
但这就让亲戚一家误会了,还以为这个家里是田国庆做主。
那他们曾经对田国庆的态度,比现在还要恶劣的多,‘表妹夫’的称呼都没有,以前就是‘哎哎哎!’
这一家子,总拿田国庆娶了比他年纪小的侯广娟说事,说他那时候是老牛吃嫩草、烂蛤蟆吃上天鹅肉了。
可梁田看过侯广娟与外公结婚时的照片,也没多年轻漂亮啊,反倒长得和个炮弹似的,又矮又胖。
就这形象,称得上什么‘嫩草’、‘天鹅肉’?还看不上年轻时高大帅气的外公?
也就是外公当初因丧偶、是二婚、还带着三个孩子,不然估计还看不上她吧!
和梁田想的真差不多,田国庆当初并非是看中了侯广娟的外貌。
而是想到自己的条件,只想找一个踏实能过日子的就行了。
却万万没想到,牺牲外貌条件找到的,性格上也没好哪里去,还牵扯了一堆奇葩亲戚。
最后只能说田国庆踏实肯干外加挺能忍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跟侯广娟过了几十年,并育有一儿一女。
不过,自从上次被伤透了心,现在也不怎么打交道了,但夫妻之名仍在。
其中的原因,还是因为外公年纪大了,让他老人家这时候离婚、再重新找个老伴,实在太折腾了。
而要是光离婚不再找了的话,也会被人从背后戳脊梁骨,百年后还只能建个独穴。
所以考虑到那么多的因素,梁田才没强硬的要求外公离婚。
毕竟别的老人什么样不知道,田国庆这位老人家是越老越在意名节。
因此不是太过分的话,他都能忍下来。
但外公能忍,梁田可不能忍。
看在外公的面子上,之前放过他们一次,已经是底线了。
刚才看他们把家里搞乱成这个样子,都还只皱眉、而没有说什么,更是底线中的底线。
现在听着他们对外公越来越过分的话,梁田心中的最终底线正在被一点一点攻破……
这家亲戚被老的那么一带,小的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舅外公话音刚落,那所谓的表舅接着开始了,冲着田国庆毫无尊敬之意道;
“看我爸多给你面子,都肯叫你声表妹夫了,你自己清楚,以前我们家可是不认你的。”
“而现在既然认了,我也喊你一声表舅吧,不过你得知道感恩懂吗?我们不能白认了你这个亲戚。”
至此,这一家的‘真面目’,终于要展露出来。
所谓的表舅妈接过来继续道;
“没错,认了亲戚,那就是一家人,不能你们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到吧。”
“如今这年头,钱不好挣,工作也难找,我们两口子一直都是四处打打零工。”
“现在随着人工贵了,那些老板竟然还嫌我们干活不出力、说我们偷懒,不要我们了。”
“所以听说你们家咸鱼翻身、混的发达了,想着来投靠下你们呗,也不用给多了,每个月给个三、五分钱就行。”
“或者给我两口子找个每月三、五分钱、还又不怎么累的工作也成,表外甥自己开的公司,安排一下我俩应该不难吧。”
所谓的表舅马上又接回来道;
“最好是能再给我们个官当当、手底下管几个人,打零工被别人管了半辈子,让我们也享受享受管别人的乐趣,哈哈……”
要知道,现在的三、五分钱,是全球物价贬值一百万倍前的三、五万块钱啊!
听听这家人说的理所应当那个劲儿,就好像梁田家欠他们家的一样,这让梁田怎么继续忍下去?
于是,梁田阴着脸色,沉声开口;
“你们家认了我们家这个亲戚,我们还得感恩?”
“那今天到底是谁死皮赖脸非要来我们家的呢?”
“以前我们家穷的时候、困难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来过呢?”
“哦,我明白了,我们家穷的时候,你们捞不到好处,就不认亲戚。”
“现在我们家富了,你们感觉能捞到好处了,就屁颠屁颠来认亲戚了是吧。”
“真的是很想请教一下,你们的脸皮究竟是怎么做到能这么厚的啊,千层鞋底做的腮帮子吗?”
听到这些话,亲戚一家瞬间不乐意了,不懂隐藏的舅外婆最先发作;
“表妹夫,你听听、听听你外孙这说的是人话吗?”
其他人也刚想跟着声讨几句,梁田却打断了他们,厉声说;
“先听我把话说完,你们再说!”
“外公,你也不用着急替他们说话,妈、爸,你们更不用拦我。”
“今天一些话,我还真就是不吐不快,必须把话给他们说清楚了!”
顿了一下,梁田继续对着那家亲戚,铿锵有力道;
“还有,你们想让我给安排工作?可以啊。”
“如今就算是送外卖,只要你们肯努力,一个月挣个两、三分钱都是没问题的。”
听到这里,表舅马上拒绝;
“不行不行,我试着送过,那太辛苦了,我才不干那玩意儿。”
表舅妈也跟着道;
“就是,以前我们是没有关系,才给别人打零工。”
“现在有你这个开公司当老板的亲戚关系了,你怎么还让我们去做送外卖这样的工作?”
“那别人有个亲戚,哪怕不开公司当老板呢,做个副总经理什么的,都能给安排个小官当当。”
“你这个当老板的,给我们这些亲戚安排个管人的职位,还为难你了不成?到底会不会做人啊你!”
梁田把手抬起,阻止他们说下去,自己一字一句的道;
“我明白,你们做零工都偷奸耍滑,想必更吃不了送外卖的苦吧。”
“又妄想着让我来给你们安排管人的职位,只因想享受享受管别人的乐趣。”
“知道这些话说的多么可笑吗?是,不可否认,现在有些公司和单位,都有这样的漏洞。”
“关系户没什么本事,还掌握着权利,有能力的人却被压着,施展不出真本事,还得被没本事的骂。”
顿了一下,梁田提高音量;
“但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们,在我的公司,这样情况决不允许发生!”
“天底下,太多地方把不公平当成司空见惯,可我偏偏不惯这种毛病!”
“公正,就是要公道正派,一碗水端平,社会虽是一个人情社会,遇到问题、麻烦、纠纷,都习惯于找关系、找熟人。”
“但这样的社会现实面前,我不管其他人怎么样,首先我要管好我自己、管好我公司里的人,树榜样、立规矩,不为人情所扰、把好人情关。”
再次一顿,梁田的语气在这一刻攀升到顶点;
“所以,我曾告诉过我公司所有的职工,如果有人以我亲戚的名义,来找大家办事,”
“我授权所有人不用找我核实,直接给以我亲戚名义求办事的人说一个字,那就是滚!”
“有多远滚多远,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表舅一家想说什么、却又嘴唇翕动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因为梁田刚才那番话的高度,与他们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其中的道理,令他们哑口无言。
不过缓了一会儿后,人老成精、伪善虚假的舅外公,又酸溜溜说出一句;
“装什么假清高,还真是官升脾气长、有钱忘感情,自家亲戚都不认了。”
“不想帮就说不想帮,我们乡下人,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瞎愤世嫉俗什么啊?”
说完,还闷哼一声,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这招有点高,摆明装傻,说你前面讲的那些,我们乡下人不懂,就懂你有钱了不讲感情、不想帮我们这些乡下亲戚。
尤其最后一句,充满了讽刺,也就是年纪大不懂一些新词语,不然怕是要直接骂梁田是愤青了。
但这一招,梁田还是接住了,慷慨激昂的回应;
“我的愤怒都是被逼出来的,我无法容忍那些没有关系的人被如此剥削。”
“无法容忍在大部分人努力、却还过着贫瘠生活的情况下,有人仍那么不知廉耻地、靠着关系轻松大把的捞钱。”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样的情况那么多,我怎能不恨他们!”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