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宫氏听后一喜,如此,自己女儿成为太子侧妃也算是有苗头。
另一边,办完事回来的吉翠刚为小姐涂好药。
“这药膏果然好用,才一日小姐背上全都结痂了,再不出两三日应该就会大好。”
说到药膏,她才又想到殷子荀,要想调查他还有他衣摆上的飞鸟,不光得有钱才行,也得有调查的门路。
刚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三寻书斋并非表面看起来只是卖书,也贩卖消息。
或许,可以利用它探听一些消息,等日后再想办法组织自己的关系网。
“交代给你的事,都办妥了?”
吉翠点头,“嗯,办妥了,掌柜的答应得很痛快,今日印刷画册,明日准备售卖,对了,掌柜的还让我问你画册名叫什么?”
写画册名她倒是忘了。
穿好衣衫,她缓步来到廊下,沉思着。
看着漫天星辰,星光闪烁,道:“就叫星辰诡变传说吧。”
她画中内容主要以探案以及民间怪谈为主,这个名字刚好符合。
吉翠点头应声,明日一早她再去告诉掌柜的撰写画册名字也来得及。
院中风大,叶姝华本想在廊下歇一歇,可被风刮得迷了眼,便准备进屋。
砰——
一声巨响,是院门被冲开了。
叶姝华回身望去,半眯着眼,看着黑暗中一袭绯红官服走近。
还未看清对方的脸,他扬手啪就是一巴掌。
力道之大,叶姝华整个身子依着惯性直接撞在门框上,额角瞬间红肿一片。
被打的那半张脸,瞬间肿得老高。
叶姝华只觉得左耳嗡嗡作响,整个脑袋被撞得一片空白。
耳边似隔着棉花,听着他的怒吼声。
“孽畜!辱骂玉儿还说叶府是你的?我告诉你,这里是叶府,是我的府邸,不是你个畜生撒野的地方!明日你就算跪着爬着也得给我回方府!”
说完他斜剜了她一眼,啐了一口唾沫,满眼的嫌恶像是在看臭沟渠的臭虫一般。
“算命先生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煞星,祸害,天生的坏胚!我真后悔让你活着,早在你母亲死的时候,我就该连带着掐死你!”
“哼。”
被打的这一巴掌扯到了背部的伤,原本愈合结痂的伤口又被撕开,钻心的疼痛再一次传来。
左脸也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缓缓站稳,倒吸了几口气,待身上的疼痛缓和了几分,才冷哼一声。
即便她早已对这个父亲失望透的,重生几次,她也早就清楚明白,他有多恨自己。
可,亲耳听到他说恨不得掐死自己时,早已伤痕累累变得铁石心肠的她,心底某处还是忍不住抽搐刺痛了一下。
“呵呵。”她笑了,笑得无奈。
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悲喜,冷漠得像冰冻过的石头。
“天生的坏胚?”
“自我懂事开始,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可知道为了讨好你,我费了多少心思?”
她缓缓起身,幽幽道来。
“五岁那年,我见你教叶姝玉习字,自己偷偷练字写给你看,想得到夸奖,却被你直接不由分说一顿鞭子伺候。
八岁那年我知道你爱吃同心湖的草鱼,便偷跑出府,差点淹死在同心湖中,才钓了一条草鱼。结果呢,鱼你吃了,还赏了我二十皮鞭,一身的伤不说又被罚跪祠堂,饿了整整三日差点没缓过来。”
“哦对了,还有十岁那年。我很渴望父爱,渴望你能像宠溺叶姝玉那般宠我一下,可我刚靠近你,就被你命下人将自己抓了起来,直接关在院中,没再让自己出来一步。”
叶姝华语气极其平静,似一潭死水般,听不出任何喜怒,将过往种种一一道来。
说完她甚至嗤笑了一声,似是在笑自己傻。
她缓缓翕眼,等再睁开时,眼底的冷漠加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恨意。
“你说我天生的坏胚,那么你呢,你不也是?你如此恨我,如此讨厌我,不就是因为我这张脸,这张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脸!
你看着它就像是看到我母亲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其实都是借着我母亲长公主的身份,一步步爬上来的!”
“你贪图我母亲长公主的身份,又厌恶她高高在上,让你永远俯首称臣!你厌恶她,还在不断占有吸取她死后所有的东西。你贪得无厌,你冷血无情,眼里只有权力和金钱!”
“若说天生坏胚那你应该才当之无愧吧!我,也不过是遗传了你的坏胚而已。”
啪!
再一记耳光响起。
叶姝华左耳再次一阵刺响,左脸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了。
只唇角传来一阵腥甜,一抹鲜红从嘴角渗出。
“孽障,你真是孽障!”
叶钊早就气得头脑发昏,浑身发抖了。
他像是被叶姝华的一通话直接戳中了心口,鲜血猛然上涌,气得登时失了理智。
叶姝华冷笑一声,开口。
“叶老爷如此震怒,看来是我说对了!”
叶钊气得肺腑都要炸裂了,扬手还要再打。
叶姝华眸光一闪,看向一旁的吉翠。
吉翠了然,在巴掌没落地时,一把拦住他的手臂,手下用力一推,叶钊便猛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不可思议瞥了吉翠一眼,她一个奴才敢拦自己!
叶姝华心情已经平复,唯一一点她对这个失望透顶的父亲的希翼,也在刚刚他那两巴掌给湮灭了。
“两巴掌,加上十六年你对我的欺辱打骂,你生我的情还完了。从此刻开始,我是姝华郡主,你若再胆敢伤我一分,我必十倍返还!至于回方府,笑话,我休了他方栩,他就算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答应!”
“我是不会回去的,叶府,我也不会离开!”
她的声音清洌,在夜空响起,和着风声,听着格外阴冷骇人。
叶钊当官多年,都被她的声音吓到,心头忍不住颤栗了几分。
“反了,反了,我看你真的是反了!”
她真的变了,不再是小白兔,反倒成了龇牙咧嘴凶残的饿狼了。
现在显然自己再怎么来硬的呵斥命令她都没用了,可太子发话,说现在余家刚刚对方栩松口,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让叶姝华离开方家!
冷静了几分后,他强压着震怒,狠狠剜了她一眼拂袖离去。
见叶老爷没再说什么就走了,吉翠掌心捏了一把冷汗。
她真怕老爷一声令下叫来护卫,就她这点武功,可拦不住那些护卫,小姐背上还有伤,再被打了怕是伤上加伤。
叶姝华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顿时松了下来,这时后背的伤才再度疼起来。
吉翠赶忙又为小姐擦拭伤口,重新上了药。
包括额头和嘴角的伤。
末了,不免担忧,“小姐,你把老爷气成这样,明日我们会不会真的被赶出去。”
“我不会让他赶我们出去的,我们有竹影在不怕。”
“可你不是说她现在还不能暴露么?”
这时竹影端着药来了,眼神有些许愧疚。
主人挨打时她看得一清二楚,可因为得令不能露面,她只能看着主人挨打。
“主人,药熬好了。”
叶姝华起身,穿好衣衫,吉翠上了药膏后又涂了一层止痛药,现在只感觉背后麻麻的,没半点疼痛感了。
她点头,然后吩咐吉翠去门外守着,她则命竹影将药全都喝完。
随后问竹影要了几根毒针,将毒擦去,又在烛火上炙烤了一会儿,对着她面部有黑斑的地方,挑了几个穴位,快准狠扎了几下。
然后将银针擦净收了起来,道:“去休息吧,明日醒了来找我。”
“是。”竹影垂首应声。
叶姝华看了她一眼,宽慰道:“你不用内疚,就算你在,我也会拦着你,任由他打我这两巴掌的。”
竹影眉头微动,心头一阵暖意。
她做了十年的死士,第一次主人关心她一个死士的情绪。
翌日,天蒙蒙亮,叶姝华就被噩梦惊醒了。
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隐隐作痛。
她起身,披着外衣坐到窗前,春日乍寒,冷风打在脸上,她才觉得刚刚那真的是梦。
随着天一点点明亮,她的心绪也回归平静。
竹影的黑斑经过一夜的排毒,已经全部褪去,露出她本来的模样。
五官寻常,但胜在清秀耐看。
吉翠这才恍然明白昨夜小姐为何说有竹影,一个劲盯着竹影夸她好看,夸得她都害羞不已了。
“小姐,你开的药怎么这么神奇,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学的?奴婢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可是和小姐一同长大的,竟然半分没察觉出来。
“我不是说了,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好了,三寻书斋的画册应该也要售卖了,你去告诉掌柜书名,协助售卖。不出意外,不到中午画册定能售罄。”
吉翠得令,麻利偷溜出叶府。
竹影的黑斑祛除,又换了一身装束,几乎是变了一个人,根本没人能认出她就是渃文柳的女死士。
“主人,需要我做什么?”现在她的黑斑祛除掉,也能为主人做事了。
“你去寻一个暗巷,最好是有疑难杂症的病患,还消息散播快的。”
竹影领命,一个转身消失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