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并未点灯,漆黑一片。
叶姝华就端坐在窗前,月光洒在她身上,衬得冰肌玉骨,清丽脱俗。
不多时,竹影回来了。
“小姐,如你所料,叶夫人把老爷的私库搬空了,那四十万两金子,连夜运往了宫家。”
叶姝华勾唇轻笑,“可以开始下一步了,通知万泉,让太子府上他的人,主动联络叶宫氏。”
两日后,是华国每年赛马比拼的竞技活动。
本来也并非盛大,但因为这次漓国使臣及皇子来访,这次赛马活动才办得格外隆重盛大。
加之,太子终于和漓国三皇子漓朔谈成协议,除每年漓国给华国进贡除瓜果马匹之外,还另额外进攻四百匹马种。
漓国马匹以耐力和速度都远及华国马匹,这也是为何坚持要马种的原因。
双方达成协议,自然是欢喜,这赛马的活动漓国三皇子出席,也自当只会办得更加盛大。
几乎所有高门贵族都出席了这场赛马活动。
太子妃和太子自然也都出席。
活动是在皇家专门的马场,就在皇宫内。
马场正对面设了高台,高台之上依次设满席位,每个席位上都有蓬伞遮阳。
席位周围放着铜盆,铜盆里铺满了冰块。
即便炎热的室外,也格外凉爽惬意。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下首一侧坐着的是太子及一众皇子,另一侧则是漓国三皇子和使臣。
赛马还未开始,各自都坐在席位上,至多与身边的人低语闲聊。
不到午时,席位上都坐满了人。
叶姝华也随着宫女引路,来到了自己的席位。
她本以为是在叶府席位一侧,却不承想宫女直接将她领到殷子荀身旁。
皇子席位右侧的位置。
皇上看中殷家,即便殷家多年不再朝堂,也更加看重殷子荀,欣赏他的才华,即便传言他命不久矣。
所以,每回宴席,他的席位都是紧挨着皇子。
叶姝华瞧见殷子荀笑望着自己。
无奈抿了抿嘴唇,坐下。
“这次可不是我求皇上安排的,想来皇上知晓你我心意,也就默认凡是活动都让你我同席了。”
殷子荀解释着。
叶姝华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视线扫了一眼宫家。
叶宫氏称病,并未能参加此活动,宫家的人却基本都来了。
但细瞅去,经常跟在宫长青身边的管家,却没来。
这时候,竹影悄声闪身离开了片刻,又回来了。
随后附耳低语着。
“小姐,刚得到消息,在小姐计划中,他们今日行动,而且叶夫人也跟着一同前往。”
叶姝华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叶宫氏也去,很好。”随后又掩嘴仔细吩咐着。
竹影听后了然,恭敬点头,随即又不着痕迹退下。
坐在一旁的殷子荀偷瞄着她这边,虽然紧挨着,可依旧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他总觉得叶姝华还藏着什么秘密,但也派人暗中调查了,自己也是时不时探话,并无异常。
除了他最早之前探知到的,她想要对付太子的计划。
不过,他始终没探出她为何要对付太子。
收回探究的眸子,他继续低头饮茶。
叶姝华吩咐完竹影,面上轻松,悠然喝茶。
今日过后,宫家和叶宫氏,包括叶姝玉都会完。
她只等着看好戏便好。
“你这是又在密谋着什么呢?说与我听听,没准儿我还能帮你忙。”殷子荀凑近,压低声音道。
叶姝华刚小啜了一口,斜着眼珠子瞟了他一眼。
勾了勾唇角,扬眉揶揄道:“女人的事,你们男的,少管!”
殷子荀自讨没趣地闭了口,缩回脖子乖乖给叶姝华剥起了水晶葡萄。
六月天的葡萄又大又圆,还多汁无子。
为方便叶姝华不脏手,他特意带来了签子,逐一剥好皮用签子插好,列在盘中。
叶姝华想吃,直接捏起签子便可吃到。
她也不客气,像是习惯了他这般,一个个这么吃起来。
距离叶姝华最近的是坐在她右下方,隔着四五个台阶的方栩和渃文柳的席位。
方栩脸上被叶姝华打的淤青已经淡了许多,但细细瞅去还是能瞧出来的。
所以他在参加宴会时,特意在脸上覆了脂粉来遮盖,也因此今日他看上去格外的白。
他淡然饮茶余光却时不时瞅着左侧那两人,心底怒火翻涌,可看到殷子荀那般体贴细心给叶姝华剥葡萄,还和她耳语交谈。
满腔的怒火夹杂了几分说不清的酸意。
他自始至终都是把叶姝华当工具人的,可这个工具人喜欢上了别人。
他莫名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叶姝华是他的工具人,可以伤可以死,可以不喜欢他。
但,绝不能喜欢别人!
他收回余光,鼻息处呼出沉沉的气息。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索,也是第一次认真开始审视自己和叶姝华。
从和离开始,他自始至终都不觉得叶姝华不喜欢自己。
即便她那般坚决在皇上面前提出和离,又多次表现出厌恶鄙夷自己。
他也慢慢发现她确实变了,变得不一样了,也好似没有对自己半分喜欢了。
但他骨子里的傲娇,让他始终觉得,她所表现的一切,只是因为爱而不得所生的嫉妒憎恨和厌恶。
她从心底里还是喜欢自己,只不过自己不喜欢她,还多次伤害她,她才如此的。
他一直有这个自信。
所以,当她受太后宠信,又得了与殷家的赐婚,太子让他重新挽回她的心。
他虽不愿,但却是有把握的。
可近日见他们恩爱模样,叶姝华眼底的笑意,是真真切切的。
他才彻底恍然明白过来。
这个曾经他厌恶的,弃之敝履的叶姝华,是真的不喜欢他,对他半点留恋都没有了。
就如那画册中所画,鬼新娘对昔日将军。
没有深情只有深深的憎恶。
他眉头轻蹙,这更让他无端升起一种征服欲。
他决不允许自己败给一个短命鬼!
殷子荀除了家世比他好,有几分才华,有几分容貌之外,哪里比得上他!
手里的葡萄就像是发泄物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塞。
一旁安静坐着的渃文柳,瞧着殷子荀那般体贴温柔,满眼的嫉妒,暗诽。
有什么了不起的,再体贴还不是个病秧子短命鬼!
骂舒服了,她才又幽怨地看向自己夫君。
他自始至终都自顾自饮茶吃水果,那一盘葡萄他都快吃完了,也不晓得剥一个给她吃。
“栩郎,我手疼,你能剥一个葡萄喂给我吗?”
方栩闻声,收回思绪,他还正想着什么计策,就被身边的人打断。
眉头一蹙,眼底明显不悦。
朝她瞥去,瞧着她那柔弱无骨的娇柔模样,若搁平常他早就心软软地上前依着她护着她了。
可现在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反感她这个样子了。
她堂堂公主,身段怎么软得跟青楼里的歌姬一个样!
“你是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无缘无故手疼?”
“可是人家就是手疼,想让你给剥一剥嘛。”渃文柳还丝毫没察觉他心里的变化,依旧照往常那般撒娇道。
抬眸,余光又瞥向叶姝华。
她自始至终都是端坐在一旁,有郡主该有的端庄和威仪,也有女子该有的柔和与淑静。
即便殷子荀对她百般呵护照顾,她也没有因此姿态多么高傲,反而让人瞧去,只觉面前一对璧人恩爱非常。
心里无明火更甚,眉头压得更低了。
反观身边渃文柳,丝毫没有公主该有的样子,小家子气,为了这么点虚荣表象,在这儿给他撒娇耍心眼。
他懒得再搭理她。
扭头对着她的婢女霜玉,道:“还不快给你家主子剥葡萄,愣在那里是想讨打!”
霜玉冷不丁被呵斥这么一句,双肩猛地抖了一下,看了他和公主一眼。
当即反应过来,忙蹲下身子为公主剥葡萄。
渃文柳满眼疑惑,不知道栩郎这是怎么了,以往自己只要这般撒娇,他肯定会依了自己的。
怎么今日却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