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游廊,又走过翠竹林,才来到那一方碧池。
满池子绿油油的荷叶上,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荷花。
或含苞待放,或灿烈绽开。
有一两只蜻蜓在荷间追逐,风过,荷花摇曳,自花蕊跌落一滴清晨的露。
八角凉亭,周围垂着薄薄一层纱幔,随风而扬,正坐落在碧池一侧。
池面吹来的凉风,刚好经过凉亭。
坐在这儿,饮茶赏花,确实好不惬意。
皇后落座后,渃文柳和叶姝华才依次落座。
宫女们早已在石桌上布好茶点,凉亭角落也放置着冰块。
使得凉亭内更加凉爽恣意。
“这一池荷花可是好看?”皇后笑着问向叶姝华。
“皇后所种荷花,那自是好看。”
皇后呵呵一笑,举起茶盏,“那便尝尝这荷花茶,也甚是好喝。”
叶姝华垂眸,瞧着在他们来时宫女们就已经斟好了茶。
心生警惕,淡笑,举起香茗,只轻抿了一下。
堪堪唇瓣碰到茶水,并未饮茶入口。
“怎么样?”
“茶香肆意,满口荷花清香,很是好喝。”
叶姝华说完,瞟向一旁,渃文柳安静得异常。
刚入宫,见渃文柳也在,她原以为,渃文柳会借着当着皇后的面,来个什么比试,好让自己出丑输了,受什么惩罚。
但她一直默不作声,安静乖巧,仿佛没她这个人。
而皇后,也不是说茶便是说花。
她还真是有点捉摸不透,皇后到底想干吗了。
垂眸落在茶点上,不知为何但她看着那盘点心,总有种给猪吃的错觉。
“哀家听说,殷家那个公子对你很好,很是宠爱你?上次赛马宴会哀家虽没去,但也听说了,殷家公子可是对你照顾得无微不至。你们准备何时完婚?”
皇后的话打断她的思绪,轻笑回着:“前几日家父的事想必皇后也知晓了,无论家父所犯何罪,总归是死了。我虽与他断绝父女关系,但到底也是父亲,便想着守孝三年,婚期,怕是也要等三年后来。”
“三年啊,时间可是有些长了,我们做女子的,如花的年纪可就这几年,你虽嫁过一次,但到底还是二八好年华。要哀家说,还是早些成婚为好,莫要死守孝道。”
叶姝华点头应是,便没再说话。
忽地,一阵荷花清香扑面而来。
香味清淡又浓烈,有说不上来的奇怪。
可细细嗅去,确实是荷花香,也并不奇怪。
她并未在意。
这里满池子都是荷花,有荷花清香这并不足为奇。
视线扫去,渃文柳和皇后齐齐饮茶放下茶盏。
隐约觉得,她们视线有几分微妙。
叶姝华沉思,瞧着面前的茶水和点心。
虽然她没有饮茶吃点心,但她猜测皇后就算是要惩治自己,应该也不会用下毒这么拙劣的手段吧。
况且,这是在她的殿宇,自己出了任何事,她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那不下毒,叶姝华眸子瞟向那一池子碧水。
凉亭就在池水边,她坐的位置也正是靠近池水的那一面。
只要她一个后仰,就会不小心跌入池中。
难道是想让他跌入池中,闹出笑话?
可,没观众,她就算跌进去,算什么闹笑话?
正逐一分析着,皇后到底在算计什么时。
她突觉一阵头晕目眩,恍惚间,失去意识。
等再清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正骑在皇后身上掌掴她。
身后是一众宫女试图阻拦她,可她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那些羸弱的宫女根本拦不住。
叶姝华彻底回过神一惊,手登时滞在半空。
扫了身下皇后一眼,急忙起身下来,任凭宫女们压着她的胳膊跪在地上。
余下的宫女嬷嬷也惊慌失措去搀扶皇后。
明明是六月天,阳光正好。
周围空气却冷似冰窖,就连池中的水面都似凝结了一层冰霜。
皇后被搀扶起来,发丝凌乱,头上金钗也七零八落。
宫女们极有眼力见,不过须臾就将发丝和金钗整理得一丝不苟了。
只是脸颊一侧明显的巴掌印,却格外扎眼。
胸膛此起彼伏,喘息声一声比一声重。
皇后强压着心中怒火,眉目间却隐隐发抖,怒火汹涌冲击着她肺腑撕裂般生疼。
“叶姝华,你当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庭殴打皇后!真以为你背后有太后撑腰,就无法无天了吗!”渃文柳怒指着叶姝华扬声大喊。
便冲到皇后面前,搀扶着她,满脸的关切。
“母后,您的脸颊上都红肿一片了,徐嬷嬷,快,去请御医来!”
徐嬷嬷当即领命,迈着小碎步朝云隋殿外走去。
渃文柳搀扶着皇后重新坐回凉亭内,乖巧守在一旁,等着狂风暴雨朝叶姝华倾泻而至。
果然,皇后出声,低沉还夹杂着滔天怒气。
“来人!给哀家打!狠狠地打!”
气死她了,简直气死她了!
有叶姝华在,就永远有意外发生!
她当真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叶姝华竟然会武功,力气还这般大。
她早早安排的一众宫女都没能拦得住她,害得她堂堂皇后,被这个贱人骑在身上殴打!
她的脸面都丢尽了!丢尽了!
今日,她这口恶气若不出痛快了,她就不是皇后。
皇后话音刚落,就有婢女把早已准备好的板子拿出来,一板接着一板使劲朝着叶姝华的脊背打去。
渃文柳眼底泛出一丝得意爽利的笑,叶姝华,她总算是栽了一回了。
她可太开心了!
只是,只打板子,那些伤都盖在衣服下,可不算得什么。
她当即附耳在皇后耳畔说了几句。
皇后眸光一闪,泛出阴寒冷凝的光芒。
心想,这渃文柳关键时刻也还是有点脑子的。
“徐嬷嬷,去照着她的脸给哀家掌掴一百下!后面打板子的,也不许停!”
徐嬷嬷眼露狠光,应声,大步走上前,铆足了劲就要打。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
这时,太后由卞嬷嬷搀扶着走来。
身后跟着吉翠。
吉翠目光寻人,瞧见小姐正被打板子,急忙跑过去推开那些宫女,护住小姐。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叶姝华一直在回想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的脑子像是不转了一样,愣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她摇了摇头,宫女们的力气有限,刚刚那几板子根本不算什么。
“吉翠,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骑在皇后身上打她?”
吉翠听小姐如此问,如她猜测那般,惊讶问着,“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
叶姝华摇头。
“当时大家都在安静饮茶,小姐你突然摔了杯子,还说茶点难吃,说这是给猪吃的……”吉翠说到这儿瞧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她还是一脸茫然,看来是真一点都不记得了。
便继续道:“之后皇后震怒,你又骂皇后是猪,之后皇后叫来宫女要罚你,这时候小姐你直接推倒皇后,不顾阻拦骑到皇后身上打起了皇后。”
“奴婢见情况不妙,便急忙先去请来太后了。”
“小姐,你不记得刚刚的事,是不是中什么邪了,那根本不是你故意做的对不对?”吉翠问出心中猜测。
叶姝华这才了解了事情始末。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她肯定是中了某种毒才导致的。
她没想到皇后竟然真的敢下毒。
当下,她暗自为自己号脉,发现脉象平稳,又暗自掐着指肚,渗出的鲜血也是鲜红的。
自己没有中毒!
这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