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栩心中怒火腾腾,几乎要将肺腑点着了!
叶姝华,叶姝华!
他在心中怒吼,随即又强压着怒火,心中信念更加坚定!
他一定要让她重新对自己动心!
与此同时,还有一丝疑惑冉起。
她最喜欢海棠花,尤其是红色海棠,为何刚刚她会是那般反应。
回想他刚看到她的神色,那就像是看到了多么恐怖令人窒息的东西一般。
啪嗒,啪嗒!
石子打在他身上又跌落的声音。
他拽回思绪扭头朝暗巷处望去,却瞧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华庭苑,竹影和吉翠慌乱中却稳中有序,有烧水,有运水,有未小姐褪去衣衫侍奉的。
叶姝华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周身被热水包裹,她的直觉才一点点恢复。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怀里竟抱着一只修长却掌心温热的大手。
复抬眸,氤氲的水汽遮盖瞳眸,连带着眼前的人儿也被覆了一层白纱般水雾。
朦胧中美得像一幅画。
秀眉清目,点绛红唇。
肌肤胜雪,青丝如瀑。
凑近看去,这张惊艳绝伦的脸,还带着病娇,却也美得直入她心坎。
想要拥揽入怀,好好疼惜这个病娇美男。
“你可好些了?”
呢喃的柔声,和着温热的水汽,听得心软软的。
却也恍惚间,让叶姝华回过了神。
她定睛瞧去,殷子荀的脸逐渐放大,直至只能看到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透过黑亮的瞳孔,她看到自己,惊慌无措的神情,以及赤裸泡在浴桶里的自己!
“啊!”
一声尖叫,石破天惊。
殷子荀的手,像是烫手山芋,被她囫囵扔掉,手臂就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弧度。
叶姝华双手护胸,后背紧紧贴着浴桶。
背部的瘀伤被挤压得钝痛,她倒吸几口凉气,也没松懈几分。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的浴房!”
殷子荀抬起被抡起的手臂,左右活动了活动,按压掌心和小臂活动着。
好整以暇走到浴桶屏风另一侧,施施然坐下。
与叶姝华神色慌张的模样截然相反,一脸淡然,悠悠开口。
“我怎么在这儿,姝华你不知道?刚刚可是你一直抱着我的手臂死不撒手的。”
末了调侃说着,眼神还有几丝玩味。
叶姝华一听,小脸顿时如火烧云,泛起一层潮红。
殷子荀的话唤起了她的回忆。
她因为再次看到红色海棠花,再次陷入自己死后血水肉末浇注海棠树的画面。
她呼吸停滞,自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疯狂抖动。
这时候刚巧殷子荀来了,他抱住了自己,自己也仿佛溺水的人儿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死死拽着他的手臂不放手。
吉翠知道自己出现这种情况,非要脱衣沐浴,泡上一段时间才会好,便要为自己脱衣沐浴。
可那时候自己还是死拽着他不松手。
再之后,就是现在这个情形。
收拢思绪,叶姝华又尴尬又羞涩,面对他调侃的话也不知怎么回。
她不清楚泡了多久,总之现在全身上下那种僵硬的感觉几乎没有了。
哗!
她从浴桶出来,忙穿好衣衫。
不多时,绕过屏风,羞怒地瞪了他一眼,冷着脸强装镇定,坐到另一侧高椅上。
手里拿着干巾,擦拭湿漉漉的发尾。
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的院子?”
殷子荀扬眉,抬手指了指她的脸。
“听说你受伤了,脸也肿得不像样。你是我未婚妻,我自然得来看看你。”
叶姝华这才又想到,自己现在脸还肿着,模样定是丑得不忍直视。
丢人丢大发了!
心中一顿嘀咕埋怨,但又转念一想,她为什么要在乎在他面前的形象。
自己又不喜欢他。
心里一番争论,最后她眼底的慌乱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了一声,镇定自若自顾自擦拭着发梢。
刚擦没一会儿,就又嗅到淡淡药草清香,殷子荀走近接过干巾,动作轻柔,为她擦拭这发梢。
“方栩这厮真是阴魂不散,若非我不请自来,还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厚脸皮,这般死缠着你。”
“要不要我给他个教训?”
叶姝华是他的人,他这般死缠烂打,是当他不存在?
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似羽毛轻抚耳尖,惹得心痒痒的。
“不用,过不了几日,他就没精力来缠着我了。”叶姝华声音温软好听。
“你那日沉思盘算,就是在盘算他?”他问。
她微微点头,“算是吧。”
头发擦干了,殷子荀却不舍得放手,他贪恋每一刻与她亲近的时刻。
想到她后背的伤,还厚着脸皮非要亲自为她上药。
说辞还句句在理。
“你我都算是半个夫妻了,我为你上药是天经地义,你就别害羞了。”
“殷子荀!你,你别过来啊!你是忘了之前那次么,我可是会武功的,小心我再一个擒拿一个背摔,让你起不来!”
“能为你亲自上药,就算起不来,那也无妨。来吧,别害羞!”殷子荀笑得跟不要钱似的,拿着药膏就要扑来。
叶姝华刚刚恢复体力,又泡了澡,血液流动加快,后背的伤此时却有隐隐加重的意思。
她也没多少力气,根本挡不住他。
只得高声吼了一嗓子,“竹影!”
竹影动作麻利,也知轻重,三下五除二把他打包直接丢出浴房。
殷子荀见自己的小九九又没得逞,撇了撇嘴,没精打采坐到椅子上。
直到竹影为自己上好了药,才从浴房出来。
廊庑下,早已摆好了一桌两椅。
叶姝华与他隔着桌子而坐,手执香茗,一饮而尽。
因为泡澡的缘故,她脸上的肿胀似乎又严重了几分,但好在不那么疼了。
“人,你也看了,天黑了,你赶紧走吧。”叶姝华望着只余西边一点微亮的夜空,下了逐客令。
殷子荀没说话,小口饮茶,沉默片刻,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对红色海棠花反应如此大?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他一直觉得她藏着很多秘密,最近更是觉得她身上诸多谜团。
但这些谜团,他从旁的得不出来,只能从她身上才能得出。
叶姝华听他如此问,怔愣了一瞬。
“只是应激反应而已。”
“你,是叶姝华吗?”他突然转头问向她。
叶姝华眼神微滞,恍惚了一瞬间。
这一瞬,她思绪万千,他是察觉到什么了,或者知道什么了?
自己要不要告诉他?
但很快思绪收回,淡哂,“当然是我,不然你看到的还能是谁?鬼吗?”
殷子荀勾唇微笑,“也是,我这个问题还真是好笑。”
他接着起身,再道:“行了,我先走了。”
叶姝华颔首,竹影送他出了叶府。
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叶姝华陷入沉思。
还有半个多月,到了七月十五那日,她应该就知道他是不是白衣男子了。
若他是,再告诉他所有事也不迟。
出了叶府,殷子荀面色凝重。
她不是叶姝华。
他在问她是不是叶姝华时,她不是反问他为何这么问,而是很坚定地回答是。
如果她不是叶姝华,那她是谁?
这个藏在叶姝华体内的灵魂,是不是自己梦中要找的那个人。
他开始疑惑。
可他无从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