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也不例外,皇后眉眼恭顺,福身行礼问安。
叶姝华默不作声,专心为太后按摩着。
皇后看到叶姝华,眉眼也非常慈善,笑了笑道:“清雅郡主也在啊,那妾身就不打扰太后和郡主叙旧了,妾身告辞。”
太后本也不想见她,是她自己非要日日来碍自己眼,摆手准了。
皇后刚退下,叶姝华蹙了蹙眉头,似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眼底有疑惑,但她仍旧不动声色给太后按摩着。
片刻后,也起身告退。
刚好太后也突然有些困了。
从坤宁宫出来,叶姝华故意绕行,从皇后宫殿殿前而过。
吩咐竹影:“去殿内探查一下,刚刚那个异味是从哪儿来的,是什么?”
竹影点头。
叶姝华故意慢行,边晃荡走着边等竹影。
“郡主。”
却突然被一人叫住。
她回头,没看到人,再扭头才看到是七皇子。
他正从一侧宫廊走来。
“郡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可是迷路了?”
叶姝华讪然,抬手挠了挠额角,“呃,是啊,我的帕子落在坤宁宫,让婢女去取,结果我自己一时瞎逛倒不知道这是哪儿了。”
“七皇子你怎么在这儿?”
他有些苦涩一笑,“我的殿宇就在这儿附近,闲来无聊时,我也常常来这儿走走。”
叶姝华疑惑,“这儿附近,是哪?”
如果她没记错,这里是皇上后宫,一整片都是嫔妃殿宇,不可能安排皇子的殿宇在这儿的。
“嗯……冷宫南侧。”他垂首,小声道。
冷宫南侧,正是最偏远偏僻的殿宇,和后宫相邻,而这条宫廊也是从那殿宇出来唯一的路。
难怪。
刚好,竹影回来了。
叶姝华忙开口问着:“帕子可在坤宁宫找到了?那个帕子可是我最喜欢的。”
竹影了然,垂首恭敬应声:“属下无能,请郡主责罚。”
她神色惋惜,叹了口气道:“罢了,为一个帕子倒也不值当,左右是落在坤宁宫,皇祖母的人若找到定也会还回来的。”
说完又扭头道:“七皇子,告辞了。”
七皇子抬眸,眼底已经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了。
“我送郡主出宫吧。”
叶姝华想到他本身就不愿走动见人,虽说从那次马球会见,改善不小。
但他骨子里应该还是抵触的。
“不必了,我家护卫能记得路,也因为她在我身边,我才从不记路的。”
从宫中出来,上了马车,竹影才道。
“小姐,皇后很谨慎,但属下还是查到了那异味是什么。”
“是什么?”
“是一种特殊香料,不是毒药,但却是能让人上瘾的一种香,时间久了会危害生命。时间短的话,倒是有助眠效果,也容易让人犯困。”
叶姝华听后,想到,那异香传来后,没一会儿太后就犯困了。
她眼底泛起一抹寒光,呢喃道:“皇后还真是属牲口的,被放出来就开始咬人害人了。”
竹影:“就是不知道这些毒药是谁给的皇后,包括之前皇后给你下毒的奇怪的毒药,也不知是谁。但属下猜测,定是同一人。”
叶姝华沉默不语,暗暗思忖了一会儿。
“让万泉继续安排宫中眼线,死死盯着皇后殿宇周围,日夜不停,我就不信,揪不出给她毒药的人!”
几日过去,这日天死气沉沉的。
没一会儿,便开始下起了雪,起初是小雪,不过一个时辰,漫天便都是鹅毛大雪。
竹影冒雪匆匆赶来,先是跺了跺脚,拍了拍肩上雪花,才推门进来,行到窗边。
道:“小姐,查到了。万泉公子的眼线查到是号称七爷的人,卖给的皇后这些药。”
“但到这儿也断了,眼线被杀,不知道七爷究竟是谁。万泉公子还说,七爷的人给了警告,若再继续调查他,他会血洗华大赌坊。”
叶姝华听后猛地瞪大双眸,扭头看向竹影。
“他这么大口气?”
竹影点头。
叶姝华有些怕了,血洗华大赌坊,他没可能做不到。
从他分给方栩的那些黑袍暗卫来看,个个武功不低,而且他是漓国人,最擅下毒。
悄无声息投毒,兵不血刃地灭了整个华大赌坊,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在暗他们在明,对决起来,无论怎么看,都是他们受损会更多。
“去告诉万泉,停止一切调查七爷的事情。”
竹影走后,雪势更大了。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叶姝华望着眼前乱琼玉碎,看得出神,开始再次细细回想着第一世。
当时的这个时候,她和方栩正在北境对战北国。
那一战,就是和鬼胄的一战,惨胜后已经是腊月,接近年关了。
之后回来,她本以为自己助方栩立功,他会对自己日渐好起来。
可他却直接把自己关了起来,关在方府一个破旧的小院里,门窗也被钉死,只留了一个可以送饭的口。
在那之后,她伤心欲绝,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如此对自己,之后日日以泪洗面。
也是那时,开始有人每日送来一封信和一枝梅花。
梅花冷香,信封沾着梅花的香气和冷意,握在手里,却让她格外慰藉。
只是,里面总是一张空白的信纸。
叶姝华的思绪飘远,又不自觉想到了那封信,和送信之人。
忙拽回思绪,这时,突然,一个画面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某次,她为了知道谁是给她送信之人,连着熬了好几宿没睡,守在窗口下等着送信人来抓个正着。
她听到有脚步声,以为是他,忙探出头去看。
却看到一个身影跳过房檐,一闪即过,飞向方栩的院子。
天太黑,对方也是一身黑衣,她原是看不真切的。
但那人佩戴的饰品她记得,是由五颜六色的绳子编织而成的一条鲤鱼,在夜空下很耀眼。
想到那个饰品,她蹙眉细想,好像最近就在哪儿见过。
她细细想着,突然灵光一闪。
“哎呀,这雪也太大了,天儿也冷,冻死我了。”
叶姝华思绪被这个声音强制收回,她扭头朝寝房门口看去。
殷子荀脸颊耳根冻得通红,苟着背双手指节也冻得泛红,置在手边哈着气。
但许是只是从门口到屋内这一段路程冻得,他只在火盆旁烤了会儿,就缓过来了。
双颊从通红变成粉红,倒是让他整日苍白的脸上莫名有了血色。
看上去,更加俊俏惊艳了几分。
他驱走一身寒气,才缓缓走来。
也不嫌弃,直接端了叶姝华面前那盏热茶一口饮尽。
茶水散了滚烫,温度刚刚好,一股暖流从喉间再到胃里,再流满全身。
他整个人才算暖洋洋起来。
九鱼早就把手炉续了新炭,递给了他,然后退至一旁,和吉翠站在一旁。
叶姝华越过他的脸,这才看到门口堆着的大包小包。
“你这是干嘛?”
窗外雪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寒风也在呼啸,吹得院中雪花胡乱飞舞。
刚好有寒风刮进廊下,又吹到窗沿。
裹着几片雪花,吹乱了叶姝华鬓角发丝,雪花却是贪恋她鬓角温暖留了下来。
殷子荀抬手,轻轻取下那几片雪花,微微一笑,却厚着脸皮温声开口,“当然是来你这儿小住几日了,你都说了这雪要连下七日,到时候大雪封路,怕是还要再堵上五六日。如此算,就要有小半月我不能来找你。”
“那肯定不行啊,所以,我就趁着封路前,来你这住几日,等雪化了,我再走。”
他笑得极为诚恳,又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叶姝华勾了勾唇角,无奈看了看他。
没说话。
殷子荀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不说话就算默认,赶忙吩咐九鱼把衣物收拾出来。
叶姝华也自当是同意了。
这么大的雪,他身子日益可见不好,为他行针压毒的频次也越来越高,如此倒也好。
免得大雪封路期间,他再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