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华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文眉。
叶姝欣还跟个挂件儿一样,死死挂在他身上。
垂眸,眼底神色变化了几瞬。
“欣儿,你先回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不,言少宽我都见过他,为什么要躲他?”
叶姝华扶额,咬紧了紧,话从牙齿缝隙里蹦了出来,“你要是能从文眉公子身上下来,还能保持不看他,距离他五步之远,你就不用回屋了!”
叶姝欣一听到这儿,噘着嘴,不情不愿回了屋子。
嘴里还嘟囔着,言少宽为何偏偏现在来。
文眉见她没让自己躲起来,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很快,言少宽带着三四个箱子走来。
行礼说了吉祥话后,才笑呵呵道:“郡主,这里的钱我额外加了一千两黄金,只当是我给郡主的过年礼包了。”
“多谢言公子了。这都到了除夕了,言公子想来是要一个人在京城过年了吧?”
“嗐,做生意的,哪里有什么过年过节的,京城的店铺得有人看管,春节期间也不关门,我自是不能回去的。”
说着,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站在一旁的文眉吸引。
叶姝华容色清丽,在京城中女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貌。
今日身着这身紫红色衣裙,更衬她姿容昳丽,端庄贵气。
只是,文眉和她的美貌不同,他是男子,却美得妖艳,美得张扬,美得惊魂动魄。
这仿佛不是人类所拥有的美貌,像是妖孽。
叶姝华注意到他观察文眉的眼神,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妹妹朋友的兄长,因为他们也就只剩兄妹二人,所以特意接来一起过年的。他叫文眉。”
言少宽如梦初醒般,从他那惊人的美貌中抽离。
听到叶姝华的介绍,尴尬笑了笑,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郡主妹妹朋友的这位兄长,容貌,当真是出众。”他说出出众二字时,还刻意停顿了一瞬。
出众二字怕是根本无法说出他容貌的十分之一,但他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叶姝华笑了笑,余光看到刚走进院里的胡嬷嬷,看到院内有客人,当下闭了口。
眼尾噙着笑,便问,“嬷嬷何事?”
胡嬷嬷瞟了一眼院中站着的人,说:“到下饺子的时间了,老奴来问问小姐。”
“下吧,对了,言公子左右是一个人,可愿在我府上用膳,当时一起过个除夕了?”
“若郡主不嫌弃,在下承蒙邀请了。”
叶姝华有些意外,她不过是客套一下,他还真答应了。
眼底微不可察闪过一丝尴尬,又随后掩盖在笑里,道:“劳烦胡嬷嬷,多包一些饺子吧。”
胡嬷嬷应声退下。
“言公子不是来送分账的银子的吗?既然送完了就麻利走,郡主不过客套几句,你怎么还当真了?”
一道声音由远至近传来,是殷子荀。
他由九鱼搀扶着,几步走了进来,在他身边站定,斜睨了他一眼。
眉眼间的嫌弃,溢于言表。
“这般厚脸皮,倒还真是符合你生意人的身份。”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言少宽微微一笑,并未介意。
只是眼神又瞟了文眉一眼,眼底不是不舍,但是什么意味,让人看不出。
“殷公子说的是,是在下愚钝了,竟没有参透郡主的言外之意。那在下就不打扰了,祝郡主过个好年。”
言少宽说完,面带微笑便退下了。
文眉眼神快速地瞟了一眼殷子荀,随后很有眼力地退下,走前还带走了文秀。
吉翠也拉着竹影等人去帮胡嬷嬷。
九鱼也麻利松了手,跟着吉翠他们一同出了院子。
眨眼间,整个院子里,只有叶姝华和殷子荀二人。
叶姝华看着他,心里又气又恼又开心又喜悦。
可面上却云淡风轻的,神色平淡,扫了他一眼,刚要转身回屋,却见他刚迈步子,身子一斜。
似折了的翠竹,就要倒下。
身子比她的嘴诚实,眨眼间冲了过去,及时扶住了他。
这才看清他的脸,苍白如纸。
气息也忽重忽轻。
“生我气了?”
“没有。”叶姝华全身上下就是嘴硬。
殷子荀反手握着她的手,掌心一阵温热,这才察觉自己手掌冰冷,刚要松手,就被对方的手指缠住。
他淡淡一笑,“那个字条不是我传的,是我母亲担心我的身体传的。”
叶姝华压着唇角的笑,搀扶着他上了台阶,进了堂屋,“哦。”
“我本来就答应你的,今年和你一起守岁,过年,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而且,又是我们第一个除夕夜,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我答应了肯定是要遵守的。”
叶姝华神色微动,扶着他坐下,“哦。”
“你除了哦,还会说什么?”他仰头半笑着,还有几分宠溺,正好对上她那一双清明的眼眸。
叶姝华抬手点了他鼻尖一下,道:“我还会说嗯。”
殷子荀一下被她逗笑,面带几分倦色。
“你没生气就好,我还担心你真生我气了。”
叶姝华没说话,不过一个很小的承诺,不回来也是有很多个正当且又充分的理由。
无论怎么说,她都没理由生气的。
但,有了方栩的前车之鉴,她对待感情格外谨慎之外,对于承诺,更是格外看重。
也许这只是一件极小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她心里的比重却一点儿不少。
这个,她无法言说,告诉对方是多么重要。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语言在很多时候都很苍白。
但好在,他赶回来了,她没说,他好像也懂了。
她坐在一侧,隔着桌几,垂首为他诊脉,确认无事才放下心来。
“你说你,身子本就不好,为何非要在年关前回去一趟?”
殷子荀微微一笑,眼底神色不明,道:“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不然我父母他们也不舍得折腾我。”
叶姝华扬眉了然,他的家事,她没什么兴趣知道。
“你让言少宽看到文眉,是何意?之前不是还宝贝似的藏着他,现在怎么敢让他见人了?”
叶姝华斜了他一眼,道:“你这说辞,搞得文眉好像是我藏的男人似的。”
见他嘿嘿一笑,才收回目光道:“太子从皇陵回来后,他就不顾失了皇上宠爱,安排手下的人在京城乃至华国,动用所有人找文眉。当时不是时候被他发现,但现在是时候了。”
“而且,被言少宽发现,经他的口传入太子耳中,最合适不过。”
“言少宽提供了消息,太子就算知道了你和言少宽有生意上的合作,也不会搞他了,他的生意保住了,你的钱袋子也保住了。又让太子知道,他要找的人是你妹妹的朋友的兄长,也就是你的人,肯定也不会去追究当时是你暗中散播他谣言的事了。”
“同时,把文眉推出去,你的暗棋也成功入局,太子也快到死局了。一箭三雕,可以啊。”
叶姝华得意一笑,望着窗外一轮弯月,格外好看。
“不过是先让他得到一些文眉的消息,让他抓耳挠腮地过不好这个年,至于把文眉推出去,得一个多月后的春闱了。”
她暗暗思忖着,筹谋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复仇计划马上接近尾声,再还有一个多月,她的仇就能彻底地报了。
感觉心里压着的那块巨石,像是要突然卸下来一样。
有说不出的兴奋,喜悦。
但也有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