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叶姝华正坐在窗前,单手托腮,瞧着无边夜色。
殷子荀走来。
“想什么呢?”
叶姝华换了一只手托腮,目光定定望着外面。
道:“想该如何解你身上的毒,东方瑶说的可不可信,还有,那个药九怎么找到他。”
“而且,我还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回眸,看向他。
“什么想法?”殷子荀坐到她对面,看向她问。
“药九要么在东方家藏身,要么,就是东方家的某人。”
殷子荀小啜一口茶,思忖,道:“你为什么会这般想?是有什么指向性证据?”
叶姝华摇头,想到说出药九时,东方瑶眸色滞了那一瞬。
“直觉。”
“而且,你体内的毒太厉害,以我的能力,根本解不了。唯一能解的就是李素说的药九,东方瑶没说她能不能解,但,我猜测,她应该解不了。”
“至多,是想弄清楚你体内毒药的复杂程度。若她背地里是投靠那些皇叔中一个的,也好把此事传达给他们。”
面对叶姝华的猜测,殷子荀也点头赞同。
“东方瑶的动机确实可疑,但无从佐证,左右,过几日就打发她走就好,不管她投靠谁,但凡对方知道我体内毒药复杂,应该也不会安排多余人手来府上赏夜景。如此,你也安全些。”
“怎么只考虑我,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体内的毒。”叶姝华出声嗔怪。
“是是是。”殷子荀嘿嘿一笑,双手紧握她的手。
手指柔软,握在掌心,温暖又安心。
翌日,风和日暖。
余景天送亲任务完成,准备打道回府,派人送来了口信。
叶姝华换了红衣,只穿了一身青色交领束腰流仙裙,衣衫上没什么点缀,只用银丝绣了暗纹梅花纹。
在阴凉处不显,但只要在日光下,便可看到银白色梅花,若隐若现。
她穿好衣服便准备出门,却送一送他。
殷子荀吃醋,吵嚷着也要跟着去。
一个余景天有什么好送的。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叶姝华煞有其事道:“余景天算是我的娘家,我送他理所应当,你去不合适。”
“我陪你一起送他,有什么不合适的。”殷子荀不服。
“你就老实在家里待着吧,况且,东方瑶在家里,你走了,谁来看住她?好了,我出门了。”
叶姝华不愿给他过多废话,直接提着裙子走了。
刚出云渃宫,正要上马车,叶姝华却被人叫住。
回眸,正是东方瑶。
她娉娉婷婷走来,身姿轻盈妙曼。
“二皇妃正是要出门?”
叶姝华点头。
“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姝华生疑,但也没拒绝。
移步一旁,定定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我想让二皇妃,劝一劝莫让殿下上奏赶我出府。”
叶姝华失声笑了一声,“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劝他?”
东方瑶也笑,“因为,我是皇后亲自指派给二皇子的侧妃,从一开始就是,不管殿下以什么理由把我留下,但我终究留下了,我就是殿下的侧妃了。”
“如今,皇上身子垂危,这次危机能不能渡过还是两说,若殿下去上奏赶我出府,皇后不仅不会同意,还会降罪于他。”
“到时候,殿下既达不到目的,又得领罚得不偿失。我也是心疼殿下的啊。”说着她抬手抚面,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适时地流出。
“我和二皇妃一样,深爱着殿下,想来二皇妃应该也不想让殿下遭罪吧?”
叶姝华眸光沉冷,面无表情,并未说话。
但显然,好心情被她的这番话一扫而空。
不过她并未表露出不悦,沉默了一双,抬眸淡淡笑着。
只道:“我是划过清雅公主,与二皇子和亲,这是关乎连个国家和平的国事。而你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我还未踏进门,你作为侧妃,侧妃也就是妾室,就已经先一步纳进门?这是漓国蔑视华国,不想和谈,想要挑起战争吗?”
“那要真是如此,我还真的该跟殿下一同进宫面圣,好好理论理论。”
说着,她便极其不屑扫了她一眼,转身要走,却在转身之际驻足,扭头再道。
“顺便把东方姑娘的言辞也陈述一遍,我倒要看看,皇上和皇后是否会如你所言。”
她直接大步上前,上了马车,吉翠和竹影驾马离开。
只留东方瑶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她神色未变,脸上浮现一抹饶有兴趣的笑。
“看来传言清雅公主蠢笨无能,胆小怯懦的说法还真是不可信。”
她身后婢女恭敬站在她那里,也一同眺望马车,后道:“小姐不知早昨日就得出结论了,为何今日还要试探?”
东方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神始终追随走远的马车。
“昨日只是猜测,今日才是结论。”
“那小姐还留在云渃宫吗?”
直到看不到一点儿马车的影子,东方瑶才收回眸子道。
“当然。不过,若真的对方铁了心要赶我走,我东方瑶也不是没人要的人,自也不强留。”
叶姝华一路上憋着一肚子闷气,气得她心口直生疼。
偏偏殷子荀不在,她想要发泄也发泄不出来。
到了漓阳城殷子荀接她的客栈,余景天早已整装待发。
远远看着叶姝华的马车驶来,他下了马,负手站着等着。
马车停了,叶姝华一身青色绣银色暗纹梅花纹衣裙,衬得她清丽脱俗,淡雅无双。
“公主。”他拱手行礼。
叶姝华抬手,“不必多礼。回去路途遥远,一定要注意安全。”
余景天抬眸神色肃穆,轻瞟了她一眼,便没敢再看第二眼。
“是。”
叶姝华想到还有正事,便又道:“对了,余家暗卫你带来了多少?”
余景天猛地抬眸,细想了一下,回道:“有二十余人,公主是想要留下一些?”
叶姝华抿嘴一笑点头:“但我不要明面上的,要暗自悄悄留下的。只需要十人便可,不知景天哥哥可愿?”
被叫哥哥,他显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他们之间至昨日已然全无可能。
余景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道:“当然愿意。此番带着二十几人的余家暗卫,本也是受祖父之托,特意给公主带的。那我会在我们走后五六日,让十人折返回来,到时候与公主会合。”
叶姝华听后笑着点头,“好,多谢哥哥了。”
余景天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微微垂首。
春日微风和煦,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不远处马儿许是心情也不错,时不时甩着鼻子,发出咕噜的低鸣声。
一只马蹄子同时刨着地面。
继而甩头,疯狂摇着尾巴。
今日一别便是永恒。
余景天心里说不出复杂的心情。
而后,有手下催促。
“将军,我们该走了。”
叶姝华听后,也摆手道:“快走吧,一路平安。”
余景天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才转身翻身上马。
一侧缰绳用力,马儿当下便掉头甩着马尾离开。
叶姝华玩着一行人渐行渐远,这个时候,一股莫名的离别的哀伤才涌上心头。
明明在刚刚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她回眸看向身后,陌生的街巷,又抬眸眺望远处熟悉的队伍。
这才惊觉,熟悉的家乡已经远在天边了,自己身后脚下,是陌生的漓国这片土地。
入夜,叶姝华和殷子荀用完晚膳。
相顾无言,叶姝华也不愿意打理他。
自顾自吃完饭,就回了寝房,坐在窗边,唤吉翠拿来了一小坛酒,有一下没一下饮着。
殷子荀觉出不对劲,跟着进了屋坐过去,手肘住在桌几边沿。
小心翼翼追问:“娘子,你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