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身旁的漓倡,正好和他对视上,却见他丝毫不慌张,还挑衅般冲她扬了扬眉。
叶姝华眉头锁得更紧了、
哪里出现了问题吗?
那个黑衣人在关在云渃宫时,竹影就已经审问了他,他亲口招认了是漓倡。
黒御卫绛川审人的手段只会比竹影强不会比她弱,他不可能不招认是漓倡。
想到这儿,叶姝华心猛然一缩。
对啊,他可以随便招认的。
但他是大王爷府漓倡的死侍,能随便招认到谁身上?
他随便招认,绛川就会信?
绛川又不是傻子。
在叶姝华胡思乱想时,供词已经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到供词后,眉眼间皆是一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姝华。
这一眼看得叶姝华的心七上八下,她不知道供词里写了什么。
但通过皇上的眼神,她可以看出来,肯定不是她原先预想的那般,供述的漓倡是背后之人!
叶姝华压着忐忑的心,并没有开口问,现在局势不知觉中,好似已经不在她的控制范围内了。
而且,她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又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她努力回想着这些时日,每个环节,画面都细细想了。
可始终没找到一点儿遗漏可能出错的地方。
正在她回想时,一旁的漓倡却开口了。
“皇上,不知这供词里写的是什么?”
皇上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想把这供词烧毁了,可这既然是罪犯承认的,烧毁了供词就还有口供。
而且,他是皇上,他根本不能这么做。
早知道罪犯供词是这些,他就听绛川的,不叫漓倡来,先查看口供。
可当时他因为叶姝华的那番话,突然想起了玉贵妃,又恰巧碰到玉贵妃远远路过,正急着去和玉贵妃说说话,就只吩咐了让绛川请他们都来御书房。
皇上沉着眉,抬手将供词递给太监。
太监又将供词传阅给漓倡和叶姝华看。
叶姝华看到供词所述。
是她收买那黑衣人,闯入云渃宫,也不是刺杀二皇子,因为二皇子根本就是叶姝华假扮,而且二皇子就在南境。
此时的叶姝华装扮就是漓箬模样,她见只是此,不知怎么莫名松了口气,可那种惊恐的感觉还在。
她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强装自己镇定,呵呵一笑,拱手道:“父皇,这简直是诬陷,更是无稽之谈!”
“儿臣就站在这里,说什么在南境!”
叶姝华开口,是漓箬的声音,语气讥讽带着几分怒意。
漓倡却不慌不忙道:“是吗?我的堂嫂?”
随着他话音落,他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伸向她的脸。
叶姝华反应也极快,一个后仰闪过,可漓倡像是知道她会如此,又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旋转,另一只手刚好抓住她的鬓角,猛地用力。
撕拉!
人皮面具当下被他撕下。
叶姝华的脸暴露在外。
“堂嫂,欺君之罪,你可能承担得起?”
说完,漓倡扔了手中面具,又跪地拱手郑重其事道。
“皇上,在下要状告清雅公主诬陷,此外,在下还要状告二皇子私自去南境!”
这些皇上都知情,他不能叛,但旁人不知道他知道。
正在皇上为难时,又有来报。
“报,八百里加急!”
听到这儿,叶姝华眉心突突得更加厉害,心里也莫名心慌。
难道漓箬在南境出什么事了!
垂首的漓倡,嘴角却暗自上扬起来。
来得正是时候。
报信的士兵,冲进御书房呈上军报,高喊:“南境武将军传来八百里加急,报发现二皇子在南境私传信件往华国有通敌叛国之嫌!”
叶姝华听后一惊,这绝对不可能!
皇上也绝对不信,此次漓箬去南境是为了解决南境之危,绝对不可能是通敌叛国的。
皇上打开急报,上面详细记载了漓箬的行踪,和去的地方以及之后传出的信鸽截获的情报。
内容正是传出漓国南境士兵出现药人之事,上面的笔迹也正是漓箬的。
漓箬自幼生于华国,即便来了漓国字迹顺序和形态也是偏华国字体,极其好认,且无人能模仿!
这绝对是漓箬的亲笔手书!
皇上即便再信他,可一想到他这前二十年都是生在华国,长在华国。
那颗不知何时被埋在心底的怀疑的种子开始松动发芽!
“皇上,二皇子绝对不会通敌叛国,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叶姝华当即跪地道。
皇上面沉如雪,眼底的阴沉之气,快要压死人了,手中的通报也被他因为愤怒几乎要捏碎。
皇上心中怀疑,但还是有一丝理智在。
将手中的急报扬手扔了过去,急报恰巧倒在叶姝华面前。
“你且看看,急报中附加的那传密信的字条上的字迹可是漓箬的!”
叶姝华慌不择路拿起通报看到字条上的字迹,秀眉猛然蹙起,她不信邪地又凑近细细观摩着,像是想把每个字迹拆解来看,想要找出蛛丝马迹,找出破绽。
可任由她怎么看都是漓箬的笔迹。
“这,这……皇上这一定有什么误会,还需等二皇子从南境回来再行问询!”
“这分明就是漓箬的字迹!还问询什么!”皇上突然暴怒。
因为震怒,气血上涌,他苍白的脸顿时被憋得涨红。
一口气又没喘上来,剧烈地咳了好几声。
皇后急忙上前安抚,“皇上莫要动气,身子要紧啊!”
皇上心中还有百般怒气还没发泄,张嘴猛地大口呼吸了几口。
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惊惧恐慌伤心难过又有怀疑。
他一面深深不信漓箬真的会通敌叛国,但这张字条的笔迹又真真切切表明了,他确实传了这封信去往华国!
心中百转千回,郁闷难解。
良久,皇上粗喘声渐息,他单手拄着龙椅把手,微侧着身子,才用极其虚弱的声音道:“清雅公主假扮二皇子,隐瞒其去南境行为,欺君罔上,罪不可赦,但念在其是华国和亲公主,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与刚刚俨然是两个人般。
神态也几乎是在这一瞬间苍老了,眉眼耷拉着,犹如老态龙钟模样。
缓了一瞬,他又道:“至于漓箬……”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都匍匐跪地的叶姝华和漓倡等人都以为皇上背过气了。
头纷纷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他面如土色,气色极差,形容枯槁。
仿佛那条极细地吊着他一口气的线,在下一瞬就要断了一般。
又过了好一会,御书房内静若寒蝉,众人呼吸都停滞了,只等着皇上接下来的话。
皇上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众人听到呼吸声,才觉得极细的线还在,稍稍松了口气,继续等着皇上发话。
“至于漓箬,待他回来押后审问。”
叶姝华一颗心算是落回。
漓倡却皱起眉头,“可皇上,这分明已经证据确凿了,还有什么可审问的!”
巨大的消息冲击,加上皇上刚刚又一阵暴怒,他只觉身心俱疲,浑身的气血像是瞬间被抽走一样。
再没了一点儿说话的力气。
皇后和太监双双搀扶着皇上,直接走向屏风后软榻上。
皇上也根本没再理会漓倡的话。
绛川见此,也知道皇上之意。
起身伸出手臂做出请的姿势,道:“倡世子皇上累了要休息,请回吧。”
漓倡还想再上前说什么,却被绛川直接拦在面前,绛川语气加重,面色严肃而威严,“倡世子,请回!”
最后漓倡狠狠瞪了绛川一眼,心有不甘狠狠甩了甩衣袖才拂袖离去。
叶姝华也早已脱了靴子和衣袍,她里面穿着自己的衣衫和靴子,弯腰行礼也便退下。
但走后又折返,耳语在绛川耳畔说了什么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