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江景说得决绝,小脸又一脸严肃看着他。
无一不透露着她的话的真实性。
漓江宴只觉得不可能,可又开始莫名害怕。
这比两次小景儿遇险时,更加害怕。
是那种从脚底一直生出直到心尖儿的惧意,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是永远也见不到小景儿了,还是害怕她不再是自己妹妹了,还是他彻底失去小景儿了。
除了惧意,还有如山崩海啸扑面而来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也更加忘了要说什么来挽回小景儿了。
或许,无论说什么,都挽不回。
这已经成了定局。
“那我们还会再见吗?”
他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里有品不出的难过。
殷江景听到他如此问,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
其实是不会的了,她也不想再见。
他不是又北荣念吗?为什么还要见自己呢?
“应该不会了。”
听了这个答案,漓江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不再跳动,直接坠入了万丈深渊。
而他的脑袋也昏昏沉沉,仿佛自己灵魂出窍一样。
就连他是怎么离开院子回到云渃宫的都不知道。
回到屋子里,灯也没点,就直接躺在了地上阖眼睡了去。
叶姝华听手下人禀报,竹影走了顶替竹影的是她培育了五年的竹柳。
竹柳是孤儿,被竹影救下时,瘦得跟小猫一样。
经过五年训练,她和竹影一样,精明干练聪慧,而且武功只在竹影之上。
“王妃,小世子歇息了只不过是睡在地上,属下命人抱小世子到床榻,可放了小世子还会自己爬下来。”
叶姝华听后眸光暗闪,“不用管他,他想在地板上睡便睡。左右到了初夏地上也不算凉。”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了解的。
他难过至极的时候,就是这样,睡到地板上才安心。
又问,“皇宫那边什么情况?”
“雪儿姑娘很得皇后喜欢,小太子也是整日围着雪儿姑娘转。雪儿姑娘也是聪明伶俐的,知道皇后担心小太子日日花心思在她身上误了学课,就一起陪着上学课。”
“这几日,小太子听课听得认真,学课突飞猛进,皇后更是欢喜。说让雪儿姑娘多住一些时日。”
叶姝华听了这话,神色却没有多么高兴,反而更加忧心起来。
这时,吉翠来了。
禀报了这几日府上的情况,之后又欲言又止。
叶姝华自是懂吉翠的,便吩咐竹柳退下,又屏退了其余婢女。
只余吉翠和她二人。
吉翠福身道:“王妃,这张字条,是厨房的管事给我的,说是从刚采买的新鲜菜里发现的。她没看是什么,就给送来了。”
叶姝华眉心有疑,接过打开一看。
上面写着令子有祸。
只这四个字,旁的再没多写。
宴儿有祸?
她能想到可能威胁宴儿的就是谢侯等人,他们不满剔除世袭罔替制度,怀恨在心想要加害宴儿来泄愤是有可能的。
但因为魏国公府一家被满门斩首后,他们断不会再冒险害宴儿的。
宴儿还能有什么她没想到的祸。
“可问了厨房管事了?菜都是在哪儿买的,可有找到可疑送信的人。”
吉翠道:“问了,就是经常采买的商贩,他们都不知道有这字条。采买之人说回来时有一群人冲撞了他采买的马车,也许是那个时候有人混在人群塞的。”
叶姝华拿着字条喟叹一声,“对方有心躲避行踪,查是查不到了。这件事宁可信其有,过会儿你去告诉竹柳安排几个轻功好武功高的暗卫,守在宴儿身边。”
“是。”
吉翠没走,而是上前为叶姝华轻柔地揉起了肩。
叶姝华肩颈瞬间放松了下来,想到了小雪儿。
“雪儿在皇宫这几日挺好的,皇后很是喜欢她,她自己也聪明懂事招人疼,你且安心。”
“对于雪儿我自是安心的,只要她不给王妃惹出事端就好。”
“雪儿那么懂事,怎么会?再说了,就算惹出事端,那定也怨不得雪儿,就算怨雪儿,我也是能给她兜底的。”
吉翠心中感激,“多谢王妃抬爱。”
“现在无人,就你我二人还什么王妃?”
吉翠微微一笑,道:“是小姐。”
叶姝华也满意一笑,然后又眉头一皱。
切入正题道:“这几日我听漓箬回来提了几嘴,皇上看着皇后很是喜欢雪儿,雪儿又乖巧懂事,知书达理,宫中的礼仪更是一学就会,想要定下二人的婚约。不过,因为雪儿出身,定了婚约日后也不会是皇后,最多贵妃。”
“你怎么想的?”
她扭头看向身后,却见吉翠低眉垂眼给自己按着肩。
见自己问她,沉默了一会儿刚要道都听小姐的,却被叶姝华的话打回去。
“别说都听我的,我想听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吉翠抿着嘴唇,又思忖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若是雪儿愿意,我便也愿意。若是雪儿不愿,我这个做娘的也不愿见她被逼迫。”
话说得很明了,一切全凭小雪儿意愿。
但小雪儿才四岁,正是懵懂无知的时候,她怕是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又谈何说出愿意呢?
这也是让叶姝华忧愁的。
“这样吧,几日后皇后邀请我进宫吃冰赏花,你随我一道去。见到雪儿,问问她的意见。无论她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留在宫里意味什么,但总归问上一问。你也好好与她说明白了,讲清楚了,让她再自己选。”
“你放心,无论她选什么,我都会支持她,并尽全力护好她的。”
吉翠听到小姐这一番肺腑的话,心中感激涕零,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奴婢谢过小姐。”
叶姝华听了她又自称奴婢,眉头皱紧,“不是说过,不许再称奴婢了?以后称我,别让我再听见你说奴婢二字。”
“是。”吉翠抹泪乖巧应声。
朝堂上,漓箬正式提出对谢侯、廖侯、伍侯、曲侯四家侯府,革除世袭罔替的名头,收回紫印。
谢侯等人不从,朝堂一半的人包括南宫家和西子家都在请求皇上驳回提议。
这是谢侯的大手笔,他拉拢了南宫和西子家,同时也靠他们拉拢了朝中一些朝臣。
就是为了硬碰硬,强制让皇上驳回这个改革提议。
漓箬虽然有预想对方拉拢不少朝臣,但到底还是低估了南宫和西子在漓阳城中那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但如此也正好,正是一网打尽好时机。
皇上和漓箬对视一眼,佯装震怒,只暂且搁置了这个提议,却没有真正拒绝。
谢侯得意地看向漓箬。
似是在宣扬首战告捷。
漓箬也不急,要一网打尽,留在暗处的暗棋总得浮出水面才能收网。
他无视对方挑衅,愤愤离开。
随后,去了殷九鱼的宅子。
殷九鱼科考是他安排的全新身份,但殷九鱼常年跟在他身边,漓阳城中的人都知道他是自己的护卫。
他自是也没想着瞒。
“怎么了?这里住得还惯吗?”
院中,有小厮上了茶水,二人坐在石桌旁。
九鱼笑道:“习惯,这有何不习惯的。”
“王爷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九鱼知道王爷无事不回来,漓箬也不来虚的,直奔主题道:“你明日入礼部侍郎,明面一定死死盯紧礼部内的所有人,但暗地里要时刻关注朝中尤其看似最不起眼的人。”
九鱼领命。
几日后,皇后宴请众多贵女吃冰赏花。
冰沙还是叶姝华从华国带来的吃法,皇后喜欢纳入了御膳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