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慢!”
旁边的孙师爷急忙站出来提醒,他朝山坡上一指:“你看这漫山遍野的村民,怕是足足有六七百人,这江家村规模如此之大,切不可惹了众怒。”
看着山坡上的村民一个个手持镰刀、锄头,俱都露出仇视的目光,王捕头也是一阵头痛。
“县太爷,稍安勿躁,有道是法不责众,咱们还是查清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再做决定。”
第五名与刘公辅在城墙上并肩站立,身边跟着路不平、江雄、江二虎等核心成员。
“在下原锦屏县令陈昌盛之幕僚第五名,这厢有礼了!”
第五名抱着折扇大声喊话。
刘公辅也抱拳施礼:“邓县令,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什么风把你吹到这穷山僻壤来了?”
见到第五名和刘公辅,差役们纷纷举手打招呼。
“五师爷,好久不见啊!”
“刘捕头,我太想你了!”
“师爷,你怎么出现在了这里,小的还以为你跟陈大人去了葫县。”
“总捕头,俺哥几个想死你了,早知道你躲到了江家村,我们早就来找你喝酒了!”
邓县令顿时懵了圈。
“怎么回事,陈昌盛的师爷怎么会出现在江家村?那个刘公辅不是说要回山东吗,怎么赖在咱们锦屏县没走?”
孙师爷压低声音道:“大老爷,这俩人在衙门中威望很高,看来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先让我去探探口风。”
王彪附和道:“孙师爷所言极是,江家村修建了这么高的城墙,而且人口众多,不宜产生冲突。”
邓可为在马上郁闷的点点头:“去吧,问问江家村为何擅自改名长安镇,莫非想要造反?”
孙师爷催马上前,朝城墙上的人抱拳施礼:“在下乃是邓县令的幕僚孙彬,这厢有礼了。”
“敢问孙师爷,不知县太爷兴师动众,亲临我们长安镇,所为何来?”第五名摇着折扇,气定神闲的问道。
孙师爷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第五先生曾经做过上一任县令的幕僚,想必深谙大明律法。你们江家村擅自升级为镇,却不上报官府,莫非要造反不成?”
“孙师爷,麻烦你看清楚。”
第五名手中折扇一指城门上面的牌匾:“莫非你眼神不好使?你数一下几个字?”
孙师爷抬头看去:“长安镇村?什么意思?”
第五名双手一摊:“我们只是从江家村更名为长安镇村,并没有把自己当做镇子,县太爷真是冤枉我们了。”
“长安镇村?”
孙师爷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镇就是镇,村就是村,长安镇村是何道理?”
第五名大笑道:“孙师爷有些孤陋寡闻啊!”
“此话怎讲?”
孙师爷压着心头的怒火问道。
第五名道:“请问孙师爷有没有听说过景德镇?”
“景德镇瓷器誉满天下,谁不知道!”孙师爷气呼呼的说道。
第五名以嘲讽的语气道:“那请问孙师爷,景德镇是镇还是县?”
“景德镇当然是县。”
“那不就得了,景德镇既然可以是县,长安镇为什么不能是村?”
第五名摇着折扇道,“按照大明律法,村民们可以自行决定村庄名称。经过我们江家村的百姓一致同意,江家村更名为长安镇村。我们只是改了个村名,并没有擅自升村为镇。”
孙师爷被堵的哑口无言,嗫嚅了许久,再次质问:“那你们私自修建城墙,却是为何?”
“当然是为了保护百姓的生命和财产。”
第五名从容不迫的应付道,“我们长安镇村今年风调雨顺,获得了大丰收,肯定会有周围的山贼盯上我们。村民们不趁着农闲之时修建城墙自保,难道还要等土匪杀上门来再修建吗?”
“根据档案记载,你们江家村只有三百村民,为何这漫山遍野现在却有六七百人?”
孙师爷再次质问,“县太爷怀疑你们收留百姓,蓄谋造反。”
第五名仰天大笑:“哈哈……真是可笑,陈县令在任之时,锦屏的百姓尚且勉强能够吃饱饭。这位邓大老爷上任后,村民们却是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这才一个个前来投奔我们长安镇村。”
“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县太爷不反思自己治理无方,却来责怪我们收留百姓?要不咱们去贵阳问问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两个衙门,我们村收留难民,给百姓们一口饭吃,何错之有?”
“那你们二人,一个作为上一任县令的幕僚,一个作为县衙的前任捕头,为何聚集在此?莫非你们受了陈县令指示,有所图谋?”
孙师爷被怼的没了脾气,最后干脆人身攻击。
“我呸!”
刘公辅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子现在已经不是公门中人了,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看上了江家村的风水,打算死后埋在这里,要不我给邓大老爷选一块坟地啊?”
刘公辅说完后,接着朝衙役们抱拳:“诸位兄弟,我刘公辅不回山东了,这一辈子就在此定居了,随时欢迎你们来找我喝酒。”
众差役大部分都受过刘公辅的关照,纷纷挥手响应,“一定、一定,我们一定抽空来叨扰刘捕头。”
邓可为铁青着脸听完城墙上下的对话,自知今日抓不到任何把柄了,而且就算抓到把柄也占不到便宜。
第一,江家村人多势众,还有城墙作为依仗。
第二,自己手下的这些狗衙役吃里扒外,一个个对第五名、刘公辅低三下四,好像他们才是上司一样,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收队回衙!”
邓可为拨转马头,恨恨的一马鞭抽下去,“小人得志,休要猖狂,我马上给知府大人修书,早晚把你们江家村夷为平地!”
看到县太爷灰溜溜的离开,正在田野里劳作的村民俱都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县太爷慢走,欢迎下来再来!”
“论嘴皮子功夫,还得是我五哥。”
朱任侠登上城墙向第五名致谢,“你这一招指镇为村太厉害了,直接让这个孙师爷哑口无言,不愧是给县太爷做过幕僚的人。”
第五名摇着折扇道:“只要我们不犯法,别说他一个县令,就算巡抚大人来了也拿我们没辙。”
“五师爷说的是,按照大明律法,持有刀枪、乡村民团都是合法的,只要我们不树立旗帜,不购买火器、不制造甲胄,谁也给我们定不了罪。”
刘公辅手按佩刀,对第五名所言深表赞同。
朱任侠若有所思:“说起来,现在的我却成了长安镇的软肋。掐指算算,我离开桂林已经一个半月了,也该回去除籍了。”
“确实如此,如果田宗仁利用你宗室的身份做文章,定性一个结党营私,图谋叛乱,咱们就被动了。”
第五名对朱任侠的担忧深表赞同,“公子应当火速回桂林除籍,只要摆脱了宗室身份,那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走。”
朱任侠雷厉风行,决定今天就动身赶往桂林除籍。
临行之前,再三叮嘱江夫子、陈晃、江以德等三位长老:“我此去桂林,最快也要五六天才能回来,村子里的事情就有劳三位长老了。”
三人纷纷拱手:“镇长请放心,五师爷乃是百里之才,有他拿主意肯定出不了差错。”
第五名笑着谦虚:“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来决定,大方向还是需要三位长老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