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斌率领着杨军前脚刚走,江冠军就拿出提前预留好的差役服装飞快的换上。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进城亲手杀了田宗仁!”
朱任侠相信凭江冠军的武艺,在千军万马之中完全能够做到来去自如。
而且他也希望江冠军亲手杀了田宗仁,替自己的岳父、替江家村的人报这血海深仇。
“三叔多加小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手刃田宗仁这个狗贼!”
“江三哥,我要跟你去!”
金珠主动求战,仿佛变戏法一样拿出了提前藏好的官差服,飞快的穿在身上。
“虽然我跟田宗仁没有仇,但我喜欢杀坏人,尤其是无恶不作的土司。”
侯捷和徐乐知道江冠军与田宗仁有杀父之仇,知道他一定会跟着杨军杀进黎平城内寻找田宗仁,亲手报仇。
因此他们也都悄悄藏起了一些官差服,为的就是跟随昔日的“江千总”一块进城。
“你们都在做什么?”
看到除了金珠之外,侯捷、徐乐等三十余名昔日的弟兄都纷纷换上了官差服,江冠军不由得露出恼怒之色。
“侯捷、徐乐,谁让你们跟我进城的?不许去!”
侯捷和徐乐却没有丝毫遵命的打算。
徐乐说道:“如果营长还拿我们当兄弟,就不要阻止我们。你一个人在城内拼命,我们在城外猫着,算什么兄弟?”
“徐乐说的是,如果三哥你不让我们跟着,那就是不拿我们当兄弟,我侯捷回长安镇后,收拾东西就走。”侯捷跟着附和。
其他三十多名领到官差服的戚家军纷纷攘臂:“营长,请让我们跟你一起并肩作战!”
江冠军面露欣慰之色,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诸位兄弟,既然你们如此说,如果我江三礼再推辞,那就太见外了……”
说着话,他对众人鞠躬作揖:“诸位兄弟,请受我江三礼一拜!”
众人纷纷还礼:“营长,自家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旁边的江二虎也跟着作揖:“多谢诸位兄弟想要替我们江氏报仇,你们的恩情,我江二虎没齿不忘。”
徐乐与侯捷急忙带头还礼:“二哥言重了,你是我们的兄长,万万使不得。”
看到江冠军答应带着三十名兄弟入城,其他三十多个没有抢到官差服的戚家军顿时不干了。
“我们也去,都是一样的兄弟,为何把我们留在城外?”
“营长你不能把我们舍在外面啊,要进城大家一块进城。人多力量大,今晚一定会砍下田宗仁的狗头!”
江冠军只能苦口婆心的解释:“诸位兄弟,我非常感谢你们的情义,可是没有官差服掩护,很容易暴露身份。而且混杂在杨氏军队里面,人越多风险就越大,万一被人知道咱们来自长安镇,将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朱任侠及时站了出来,做了决断:“你们都跟着三叔进城,谁留下来跟着我打仗?有官差衣服的跟着三叔进城,没有衣服的留下来听我指挥。”
“那好吧!”
既然镇长这样说了,没有官差服的戚家军只能悻悻领命。
“那就听从镇长的安排,但以后再有行动,营长倘若再把我们舍了,就是看不起我们。”
“多谢诸位兄弟的情义,你们是你我江三礼最好的兄弟!”
江冠军把官差服套在外面,翻身上马,率领三十多名戚家军旧部缀在杨兵的队列后面,摸黑朝黎平进军。
朱任侠传令剩下的队伍向前挺进,等行军至距离黎平城五里左右的时候列阵休整,接应江冠军归来。
两个时辰之后,曹斌率领这支兵马抵达了黎平东城门。
城墙上的守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如临大敌。
看到从东面来了一支兵马,坐镇东城墙的千户杨维挥手下令:“给我射住阵脚,待我问清这支兵马从何而来之后,再做决定。”
随着杨千户一声令下,城墙上的百余名弓箭手乱箭齐发。
雨点般的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射到乔装的杨兵面前,逼的他们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不要射,自己人!”
“我们奉了邓县令的命令前来支援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到现在还没吃中午饭,竟然用弓箭招待我们?”
“嗨……早知道黎平城里的大老爷不欢迎咱们,咱们何必自作多情,我看还是连夜返回锦屏县城算了。”
三四百乔装打扮的杨兵按照曹斌的吩咐,齐声吐槽,乱哄哄的好像马蜂炸了窝。
城墙上的田兵听到后纷纷禀报杨千户:“千户大人,这是自己人,不要再放箭了。”
“还用你们废话,老子又不是听不见!”
杨维怒冲冲的破口大骂,“杨应龙的叛军已经从西面杀了过来,距离咱们黎平城只剩下十几里路程,不谨慎点怎么能行?”
黎平城西方,叛军连绵不绝的火把已经隐约在望,城里的田军人心惶惶。
毕竟大部分田氏私兵都没有打过仗,毫无作战经验,他们此刻对于援军无比渴望,纷纷央求杨千户打开城门,放外面的队伍进城。
“叛军来了五六千,咱们城里只剩下两千多人,没有援兵可不行,赶快开门把锦屏县的差役们放进来吧?”
“我眼神好使,来的这支队伍绝对是官差,他们都穿着衙役的皂衫,不可能是杨氏叛军。”
“我也看清楚了,来的确实是官差,肯定是从锦屏县来的。”
“嗨……县衙里的官差也就是平日里抓个小偷小摸,指望他们抵抗叛军,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不过呢,有援兵总比没有强,也许多少能帮上一些忙。”
杨维从旁边的一名士兵手里夺过火铳,仰天放了一枪。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压过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他扯着嗓子大吼道:“老子耳朵不聋眼睛也不瞎,谁再聒噪,老子一枪崩碎你的天灵盖!”
在杨维的震慑之下,城墙上乱糟糟议论声方才被压了下去。
“你们说是从锦屏县来的援军,可有凭证?”
杨维举着火把,扯着嗓子,朝城墙下面问道。
城下一个大嗓门的汉子同样扯着嗓子回道:“有县太爷的印绶与令箭作为凭证。”
“找个人带上来说话。”
杨维大手一挥,马上过来几名兵卒用绳子把一个足够容纳成年人的竹筐放下了城墙。
“你到城墙上诈门。”
曹斌找了一个曾经在播州县衙做过典史,熟悉衙门程序,而且能言善辩之人带着县令印绶与令箭出去诈骗。
“在下锦屏县典史胡林,不要放箭啊,莫放箭!”
他的名字的确叫胡林,不过不是锦屏县的典史,而是以前在播州下辖的黄平县担任过典史。
胡林把装着印绶和令箭的包袱挂在脖子上,举着双手,小心翼翼的走到城下,弯腰钻进了竹筐中。
“升筐!”
杨维一声令下,四五个田兵飞快的拉拽麻绳,把竹筐里的人升到了城墙上。
“在下锦屏县典史胡林。”
胡林从筐子里跳出来,双手把包袱交给杨维,“听说杨应龙的叛军意图进攻黎平城,邓县令特地命令我率部前来支援。”
黎平府下辖七个县,光典史就有七个,而且典史只是不入流的九品官,因此杨维也不认知道锦屏县的典史叫什么,更不认识谁是胡林。
但看到此人言行举止颇有官员的风范,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带着衙役腔,还有他身上的绿色官袍,杨维心中已经信了六七分。
他飞快的查验了一下知县印绶与令箭,看起来也是如假包换,心中便已经信了九分。
“印绶是真的、令箭也是真的,但为何没有邓县令的文书?”
杨维本着负责的态度,在下令开门之前又盘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