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把城墙上的明军吓了一大跳。
“发生了何事?”
杨康正了正头顶的兜鍪,强作镇定的问道,“速速下城查看。”
杨志文也是一脸懵逼,紧张的握着腰间佩刀:“听着像是城门被撞开了?快去看看!”
只是不等他们的亲兵下城,城下的长安军就开始欢呼着进城,“开门咯,神仙帮我们开门咯!”
“吃他娘、喝他娘,进城大吃一通,我等立了大功反而被拒之门外。一定要让巡抚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与城墙上的明军反应一样,焦急的等待开门的长安军同样被吓了一大跳。
但震惊过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到四敞大开的城门,一个个欣喜若狂,争先恐后的涌入城内。
“不许拥挤,按照连队顺序进城,违令者斩!”
唯恐造成踩踏事故,金珠挥舞弯刀砍断一面旗帜,极力维持着秩序,“各连连长约束队伍,若本连有人拥挤推搡,连长、排长、班长一律问罪!”
“都他娘慢点,急着送死去吗?”
“一个个没卵子的东西,怕什么?江团长跟四连的兄弟不是顶在后面吗?都他娘的急着去投胎吗?”
“谁敢推搡拥挤,给我滚出连队,长安镇不要你们!”
在各个连队头目的极力约束下,短暂陷入混乱的长安军重新变得秩序井然,按照顺序进城。
第一队进城的是朱君剑率领的二连、接着是没有侯捷压阵的五连、陈道明的六连……每一百个人组成一个方阵,秩序井然,再也没了喧哗和恐慌。
“城门竟然被撞开了,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城外的一千多民壮鱼贯入城,杨康不用等亲兵查看就已经猜到了结果,但不明白的是城门怎么突然被打开了?
贵阳的城门高两丈八,折合到后代大概八米左右的高度。宽度更是达到了十几米,材质是由木头搭配铁皮铆制而成,厚度超过四十公分,重量不说有一万斤,也有七八千斤。
城门关闭之后,里面用三根檩木一般粗细的门闩插死,别说人力根本无法推开,就算是用冲击力强大的攻城锥也很难撞开。
没想到,如此坚固的一道城门,竟然被轻而易举的推开,到底谁才有这样的能力?
答案只有一个,此乃神仙所为,绝非人力能够做到。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杨康瞬间额头见汗。
看来大明王朝气数未尽,冥冥之中有神仙在帮忙,或者是大明王朝的列祖列宗突然显灵,以神奇的力量打开了城门,放陷入困境中的长安军进了城。
“志文啊志文,我要被你出的馊主意害死了!”杨康的脑袋几乎炸了。
且不说如何向巡抚大人交代,更要命的是叛军已经近在咫尺,距离城门只剩下二里左右,不赶紧关闭城门只怕会被顺势掩杀进城。
吕志文也是一脸惶恐:“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是见鬼了!要怪就怪那个戚家军出身的小卒目中无人,竟敢当面羞辱我们。”
杨康捏着下巴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先找个替罪的人。我组织人马挡住叛军的进攻!”
“行。”
吕志文答应一声,匆匆带了十几个亲兵下城。
杨康正了正头顶的兜鍪,亲自擂响了集合的战鼓,召集城内的官兵迅速集结到东门,抵御叛军的进攻。
很快,守卫其他各个城门的明军迅速朝东门集结,得到消息的巡抚江东之也提剑上马,带着按察使郭子章、布政使贾昌等贵州的核心官员,前来东门视察。
“冲啊,杀啊!”
一万名叛军呐喊着席卷而来,踩踏的大地震颤,黄沙滚滚。
看到贵阳城门大开,一支打着民壮旗帜的队伍正在陆续撤进城内,叛军主将项范喜出望外。
“哈哈……真不知道明军干什么吃的,区区千余人的队伍,用了这么久竟然还没进城,此乃天赐良机。兄弟们加把劲,今日就攻破贵阳!”
项范飞纵胯下青鬃马,手提一杆大砍刀,身先士卒的冲锋在前。
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这次追袭黎平军没有倾巢而出,只带了一万人马,老巢里还留下了四五千人。
根据推测来看,贵阳城内大概还有四五千守军,按照二比一的战斗比例,也不知道能否夺下城门?
项范先派出一名亲兵快马加鞭返回大营,调其他军队前来助阵,只需要留下一千人守卫老巢即可。
同时扯着嗓子鼓舞军心:“能否拿下贵阳在此一举!都给我豁出去,杀敌一人奖白银三两,杀军官一人奖励黄金一两。破城之后,全军劫掠,一天一夜不限制,女人财宝随你们抢!”
随着项范一声令下,一万叛军登时斗志高昂,杀气腾腾。
相对于明码标价的奖励,全军劫掠一天一夜的奖励无疑更让人热血澎湃。
从前,那些如花似玉的小姐夫人们高高在上,如今只要能够破了城,就能肆无忌惮的蹂躏她们。
那些黄澄澄、白花花的元宝堆满了豪绅官吏家的银库,只要攻破了城门,就能予取予求,想拿多少拿多少。
“杀啊,抢女人,抢小姐,抢姨太太!”
“冲啊,抢黄金、抢白银、抢珠宝,杀他个片甲不留!”
“冲啊,杀啊,杀他个血流成河,杀他个尸积如山!”
“兄弟们使劲干啊,努力把贵阳城变成一座地狱!”
上万名叛军仿佛发疯一般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各自举着手里的盾牌弓箭直逼贵阳东门。
“开火!”
杨康嗓子几乎都哑了,挥舞着佩剑督战,“火铳手,给老子开枪啊,别他妈的磨蹭!”
“砰、砰、砰……”
城墙上的明军居高临下的举着火铳射击,不断的有叛军中弹倒地。
“弓箭手,给我狠狠地射!”
狼狈不堪的杨康扶了下头顶歪斜的兜鍪,哑着嗓子大吼大叫。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城墙上洒落,射倒了许多冲锋的叛军。
“弓箭手何在?给我朝城墙上还射,压制明军,掩护前锋部队夺门!”
项范勒马带缰,将大刀插在地上,从马鞍上取了铁胎弓,拉的弓弦如满月,奔着城墙上连射数箭。
他的箭法极为了得,每一支羽箭射出去都是例无虚发,耳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就有好几名叛军中箭倒地。
跟随着项范的指引,超过千余名弓箭手仰天射击,密密麻麻的羽箭从天而降,利用人数优势压制着城墙上的明军弓箭手,掩护同伴向前冲锋。
“我们的火铳呢,拉出来让明军见识一下!”
项范的副将李长庚横刀立马,大声指挥,“火铳手何在?速来压制明军!”
很快,五百多名火铳手散落在各处,不断的扣动扳机,跟城墙上的明军对射。
一瞬间枪声大作,箭矢如雨,双方倒在子弹与弓箭之下的兵卒不可胜数,很快城墙上下就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长庚,你率领前锋攻门!”
项范立马于帅旗之下,高声指挥。
“将士们,随我来!”
李长庚答应一声,催促胯下黄骠马,手提一杆长枪,率领数百骑兵越过冲锋的大队人马,直取城门。
叛军来势汹汹,在城门口遭到了长安军的阻击,犹如撞在了一块铁板之上,寸步前进不得。
所以,他们急需一支精锐队伍带头打开豁口,才能冲进贵阳城中。
一身白袍的江冠军手持一杆长枪,好似天神下凡,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但见他枪花飞舞,好似漫天而降的鹅毛大雪,将冲到眼前的叛军一个接一个的挑翻在地。
杨康把城墙的指挥权交给吕志文,亲自率领数百精锐下来堵门。
因为他知道,贵阳城内只有四千多兵马,而叛军可是高达四万人。
如果不能及时把城门关闭,随着鏖战的持续,等着叛军的援兵逐渐赶到的话,那贵阳城便守不住了。
如果贵阳丢了,江东之作为巡抚自然罪责难逃,但作为贵阳卫指挥使的自己也同样难辞其咎。什么前途、什么官位,就不用想了,弄不好项上人头都保不住!
这让杨康追悔莫及,一个劲在心里念叨:“志文害我、志文害我啊,我杨康脑子被驴踢了么?竟然在这关键时刻听信他的怂恿,导致城门无法关闭,被叛军抓住了机会!”
杨康心里充满了懊悔和恐惧,因为他知道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了。
即便跟着项范杀过来的这支兵马只有一万人,可现在看起来仿佛吃了药一般充满斗志,人数处在绝对劣势的官兵要想守住城门,只能寄望于出现奇迹。
但当看到江冠军一夫当关,杀的叛军人仰马翻,前赴后继的倒在城门的时候,杨康彻底被震憾了!
“莫非这人就是那个姓侯的说的江团长?”
杨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他每一枪刺出,都会撂倒一名敌军,简直就像是成年人蹂躏幼儿。
“太厉害了,这样的武艺不要说我们贵州,只怕整个大明也找不出几个来啊!”
直到此刻,杨康才惭愧不已,后悔自己的无知幼稚,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是我杨康见识短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