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叫门,城墙上的差役急忙飞报县令王宾。
王宾急忙带着县丞、主薄等人来到城墙上答话。
“天色已黑,敢问新来的知府大人尊姓大名?”
王宾下令点燃火把,瞪大了眼睛朝城墙下面观看,唯恐是叛军前来诈门。
刚刚换上绯色官袍,头戴镶金乌纱帽的朱任侠策马出列:“本官朱任侠,原为贵阳县县令,后来被圣上赏赐了巡按御史的头衔。此番受了巡抚大人的差遣,前来担任铜仁府知府,稳定局势。”
“原来是朱大人!”
王宾急忙抱拳施礼,“这半年来久闻你的大名,只可惜无缘识荆。唯恐有诈,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朱任侠点头道:“你做的对,兵荒马乱的谨慎一点好,免得中了叛军的诡计。”
城墙上放下竹筐:“请知府大人把凭证放在里面查验,核对无误后,才能开门。”
“丁啸,你去。”
朱任侠亲手把印绶、任命书交给丁啸,让他上前与城墙上的官差核对。
丁啸接在手里,一溜烟般上前,把这些凭证全部放在筐子里,扯着嗓子喊道:“好了,可以升起来了。”
城墙上的官员核对完毕,确认无误,急忙打开城门,迎接新任知府进城。
“得罪之处,还望知府大人海涵!”王宾再次施礼赔罪。
朱任侠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只见他约莫三十五六岁,身高七尺半左右,生的浓眉大眼,一身正气。
能够拒绝田宗义的招降,可见这位县令是个有节操的官员。
“呵呵……王县令不必多礼,兵荒马乱的,谨慎一点没有错。”
朱任侠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和蔼可亲的鼓励道。
王宾亲自把朱任侠送到驿馆,一百多名随行人员也都安排住在了民壮营,然后设宴款待,为知府大人接风洗尘。
朱任侠简单的喝了几杯,略表心意。
然后让王宾找几个文吏过来,给铜仁府治下其他各县的县令分别写了一封书信。
书信中写道:新任知府来了,暂时驻扎在思南县,你们各县有什么需要上报的,派使者到思南县来就行。
书信写完,朱任侠拿出知府大印加盖了印章,然后对王宾道:“有劳王县令派出差役,连夜送往其他五个县城,免得群龙无首。”
“下官遵命。”
王宾答应一声,立刻派遣了五名使者连夜出城,分别赶往德江、万山、乌罗等其他各县送信。
送出书信之后,时候已经不早,朱任侠便起身回驿馆睡觉。
王县令带着众同僚一起送出了县衙:“知府大人慢走,小城条件差,蚊子多,还请多多包涵。”
“诸位此言差矣!”朱任侠翻身上马,“本官是来与你们同甘共苦的,不是来享福的。”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朱任侠就回到了驿馆,金珠正在等候她归来。
“夫君,一路风尘仆仆,让妾身帮你洗个澡。”
知府大人驾到,整个驿馆里的人员全部被清空,由长安军接管,夜深人静的时候并无人打扰。
“一路颠簸,夫人也累了,明天再洗吧!”
“那不行,你现在可是正四品的知府大人了,必须得保持仪容整齐,免得被人笑话。”
金珠不依不饶,直接上手帮助丈夫摘下乌纱帽,脱掉官袍和靴子,把他摁进了木盆之中。
此刻已是盛夏时节,井水稍微加热一下便可以洗个热水澡。
有一双细腻温柔的纤纤玉手帮助自己洗去身上的尘土,朱任侠倍感惬意,“舒服啊,舒服……啊啊啊啊,真是太舒服了!”
金珠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相公你鬼叫什么?倘若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在做那事呢……”
“哈哈……反正你已经是我明媒正娶的爱妾,怕什么?”朱任侠忍不住放声大笑,“要不然夫人也脱了衣衫,咱们一起沐浴啊?”
金珠嗤笑道:“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没想好事。放心吧,我已经沐浴干净。”
朱任侠洗完澡,金珠帮他擦干身体,夫妻二人一块进了房间,相拥而眠,中间自然少不了巫山云雨,床笫之欢。
次日天色未亮,房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镇长、镇长,醒醒,别睡了,县令大人有要事求见。”心腹亲兵一边拍门,一边禀明来意。
“莫非有急事发生?”
朱任侠急忙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吩咐道:“快让王县令进来见我。”
得到召唤,王宾匆匆入内,顾不得施礼:“知府大人,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
朱任侠捋着胡须,尽量拿出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风度。
这王宾也真是的,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七品县令,怎么突然毛毛躁躁的?
“不好了,从西面来了一支兵马,看起来大概有两千人左右的规模,明显是冲着我们县城来的。”王宾心急火燎的说道。
“两千多人?”
朱任侠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昨晚在酒席上他曾经问过思南县城里面的军事力量,仅有民壮三百人,差役一百二十多人,再加上自己带来的随从,也不过五百多人。
如果来的真是两千多人的叛军,那可是四倍于本方。
而且,思南只是一个小县城,城墙低矮,仅仅只有两丈多高,甚至还不如长安镇的城墙高,如果叛军发动强攻,还真不容易守住。
“莫慌、莫慌!”
朱任侠捋着胡须,强作镇定,“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官兵?本府已经给江冠军总兵下了命令,让他率领兵马赶到咱们思南县增援。”
王宾摇头道:“探子说看那旗帜不是官兵,绝对是杨应龙的叛军。”
“之前叛军可曾来攻打过思南?”朱任侠一边询问细节,一边苦思对策。
“不曾来过。”
“这就奇怪了,叛军无缘无故的,为何突然兴师动众杀了过来。”
“明显是冲着知府大人你来的。”王宾说道。
“冲着本府来的?”
朱任侠这就不理解了,“我昨天傍晚才刚刚到任,叛军与田宗义是如何知道我这个新任知府到了此处?”
王宾跺脚道:“肯定是宋祎这厮去向田宗义报信了。”
“你说的宋主薄?却是为何?”
朱任侠想起了昨晚酒席上那个留着山羊胡,皮肤微黄,年约四旬的主薄。
王宾说道:“知府大人不知,这宋祎之所以能够坐上思南县主薄的位置,完全是田宗义一手提拔的,说田宗义是他的恩师也不为过。”
朱任侠恍然顿悟:“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一层关系,你应该早做提防。”
王宾道:“下官一直防备着宋祎这厮,担心他勾结叛贼。只是他是主薄,我是县令,也没有权力罢免他。昨晚有些大意,没有派人盯梢他,今天清晨才知道这厮昨天半夜骑马出城去了。”
朱任侠拍了下额头:“听你这么说,那此事准了。肯定是宋祎向田宗义通风报信,他便派了叛军冲我杀了过来。”
王宾焦急的道:“请知府大人上马从南门出城,属下誓与思南共存亡。”
朱任侠攥拳道:“我这个知府刚到任一天,就舍了城池自己逃命,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先召集所有民壮和官差登上城墙,与叛军较量一番再说。”
王宾见朱任侠态度强硬,只好答应:“既然知府大人意志坚决,那下官就不再劝了。还请你勿要穿着官服,以免引起叛军注意。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下官担待不起。”
朱任侠大笑道:“王县令放心好了,本府大大小小的战事也参加了不少,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你先去发动所有的民壮和差役登上城墙防御,本官马上就带着我的亲兵赶到!”
“下官遵命。”
王宾抱拳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