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默了片刻，没继续这个话题。
人是回来了，他们是不信沈柚能当着父母的面做得太过。
之前恨不得跟他们划清界限，连面都不见，现在还不是出来了。
“先别说那些，我们知道不是小事，所以也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先让你二舅能回家，以后钱我们会慢慢还。”
表哥邹俊放缓了语气，可能是以前理所当然惯了，脸上也没几分求人的态度。
表嫂唐柔直勾勾看着沈柚左手上，戴的双圈翡翠手串，从沈柚进门时起，她就在打量，从不确定到看出门道，
“小柚，你这个是真货？少说也要二三十万吧。”
能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总不能对亲人见死不救。
听见这个数，表哥表情一下顿住，顺着看过去，十分是滋味，好像沈柚花的是他口袋里的钱一样。
想着今天来的目的，压下那点不满，继续打感情牌，
“都说娘亲舅大，姑姑还在这呢，你难道要看着你二舅在外面有家不能回？”
夫妻俩看向沈母邹玉静。
“说完了？这就是你们说的，今天来给我过生日？”
沈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有家不能回，是我造成的？是我让他欠钱？”
唐柔想说话，沈柚没给她这个机会，
“还有你，我忍你很久了，天天跟我妈说，表哥不争气，老邹家对不起你，你娘家拿好处的时候，你怎么不委屈了？”
“你在结婚前不知道他什么德行？自己舍不得离婚，别说得像我妈欠了你似的？亲戚们真心对你们，你们呢？有刀子是真捅。”
唐柔被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邹玉静弱弱地看着沈柚，示意她别说了，这么闹起来周围的人听见，面子上多难看。
沈柚不以为意，自己是债主，怕什么丢脸？
“你现在说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邹俊终于装不下去了，
“沈柚，你在外面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对自家人都这么绝情，说出去你看好不好听？我们到时候就站到博物馆，写着你名字的展柜前拍视频！”
刚说完，门外响起铃声。
沈柚拿出手机，刚一直在通话中，对面是婶婶。
人已经杀过来了，车轮子都快开冒烟的程度。
老沈家这边也不是好人，但他们绝对不会想看到沈柚拿这么多钱出来给二舅家。
瞧瞧她家里这优秀的匹配机制。
门一打开，婶婶叉着腰就进来，对上表哥两口子输出，生怕说晚了，
“不是我说，你们也太过份了，谁家欠了钱找表妹来填窟窿？就是亲妹妹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婶婶这个嗓门，向来可以的，外面邻居都在吃瓜。
“刚才你们说要让小柚没脸？当我们沈家没人了？”堂哥一拍桌子，“有本事你就去，你那些破事抖出来，看看是谁的名声不好听。”
“你们又装什么！”邹俊暴怒而起，“还不是一样为了钱！别说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三句话，升级到肢体冲突，两个人各自打了对方一拳，脸都气得通红。
婶婶看自己儿子处于下风，一阵哭天喊地，最后邻居报警，大家一起被带进派出所，都老实了。
这副混乱的场景，最难受的还是沈父沈母。
女儿的生日，两家的亲人闹成这样，他们里外都不好说。
“我来处理，你们就别去了。”沈柚出门时说了句，她对父母就这点要求，谁都别管。
到派出所两边都挨了骂，警察看沈柚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听说这是捐国宝的收藏家，多好的人，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亲戚。
婶婶还在喊，“警察同志，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你们说，哪有这样的事，邹俊上门威胁要钱，我们帮着自家人说话，他却要动手！这是强盗！”
唐柔也扯着嗓门提高音量，“我们是来给小柚过生日，一家人有商有量，什么叫威胁？你个老东西别乱说。”
警察什么事没见过，怎么处理有他们自己的章程，不是谁随口说两句就有用。
介于两边都是亲戚，他们谁都不想被拘留，所以各退了一步，只是调解教育。
看着都没讨到好的两边，沈柚微微一笑，刚才她还没来得及说，
“二舅联系过我妈，昨天也给我发了消息，然后我报警了。”
她说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可以帮他最后一次，但现在确实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让他相信，还费了点事，沈柚用了古玩圈做局的套路。
前段时间邹俊他们名下的房和车不是被查封了，人着急的时候，就容易露出破绽。
她可没坑钱，就是要让二舅回江城。
对上邹俊目眦欲裂的表情，沈柚转身出门，回到父母住的小区，当天下午就把他们送上，去往南边海岛的飞机。
他们本来就计划好去那边过冬，要不是为了给沈柚过生日，应该前两天就去了。
沈柚给那边的高档酒店付了一个月的房费，老两口下飞机酒店就有车过来接。
“小柚，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你的生日弄成这样。”沈母开口。
“没事，你们去了我才更放心。”
所有事情她都没有跟父母说过，好在父母现在对那些人心也凉了大半，应该也猜到了一些，只是大家默契地谁都没提。
租的房子她也退了，准备重新换个地方，防人之心不可无。
沈柚才回到家，又接地到警局的电话。
她车还在充电，走出巷子，与停在路边的车里的人对视一眼，打开副驾驶车门。
半个小时前，温执发信息来问她在哪，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路上，表哥两口子疯狂打她的电话，给她发消息，在群里质问。
消息刷太快了，沈柚都没看，她只回了同为讨债者联盟的远亲的信息。
老家的人在往江城赶，大家都想要回自己的钱。
但沈柚知道，这事没可能了，资不抵债。
“要不，我陪你进去？”温执提议。
沈柚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
几年了，她曾经很多次设想过，对方被抓回来还钱的画面，仿佛那样自己心里就能好受点。
可多少个晚上，因为无可奈何生气得睡不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