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睢州城刚刚重修完毕，咱们真要打这里啊？”
崇祯十年八月下旬，归德府睢州城南门凤鸣门外
看着眼前刚刚重新修葺完工没多久，敌台、女墙、羊马墙等防御建筑一应俱全的城池，一名十五六岁左右、书童打扮的半大少年，顿时不禁面带难色的望向了身前一名三十出头的壮实中年举子。
“嘁，狗官军就是狗官军，就算上了山也还是一样的软蛋！”
还没等中年男子开口，少年书童旁边另一名年龄稍大、但却身材高大壮实作护院打扮的少年，此刻却是不由得满脸鄙夷。
“哼，你当咱跟你们一样不拿人命当回事儿呢，行军打仗只知道拿人命去填也好意思自夸勇武？也不知道是谁被‘软蛋’们揍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的！”
被人讥讽为软蛋，少年书童哪会惯着他，当即也是一脸嘲讽的怼了回去。
“行了行了，你说你们两个家伙……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亏了你们两个家伙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这一路走来就没见你们两个消停会儿……”
就在半大少年的嘲讽互怼之时，中年男子身旁一名二十出头、同样举子打扮的俊俏书生，此刻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呵呵，俗话说灯越拨越亮、理越辨越明，邢兄弟你管他们作啥，让他们自己闹去就是了！”
看着俊俏书生那一脸无语的表情，之前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子这才毫不在意的轻笑着摇了摇头。
“这俩家伙分明就是在斗嘴，哪里是在辨理……不过元胤说得倒也没错，这睢州城刚刚才整修完，真要强攻的话没个几万人怕是拿不下来啊。”
白了中年男子一眼，俊俏书生随即却是对少年书童先前的话表示了赞同。
“强攻？呵呵，咱们为啥要强攻，到时候让兄弟们直接以皇庄卫的名义开进城不就行了。”
对于英俊书生的担忧，丝毫没放在心上的中年男子却是胸有成竹的轻笑了起来。
“以皇庄卫的名义？呃，我怎么忘了你这狗藩王……”
听到中年男子的计划，恍然大悟的同时，却是忍不住又一个白眼抛了过来。
不用说，眼前的中年男子跟俊俏书生，自然就是刚刚落草鸡公山的朱聿键和红娘子这大当家了。
至于两个正斗嘴的书童和护院，除了统领鸡公山皇庄卫的李元胤和朱聿键想要收服的‘大将军’李定国外还能有谁。
而一行人之所以乔装打扮出现在这睢州城外，自然是为了朱聿键的‘投名状’之事了。
说起来，因为文教昌盛，士风浓厚，河南自古以来便是人才荟萃之地。自大明开国以来，什么‘襄半朝’、‘孟半朝’那是层出不穷。
而到了大明朝后期，随着归德府人才的崛起，更是出现了能与‘满朝文武半江西’相对应的‘小小归德四尚书’说法。
但凡事有利必有弊，随着‘大明战神明堡宗’之后的文武失衡，文人士绅集团迅速坐大，文教昌盛也导致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地方逐渐为乡宦缙绅所支配。
就拿进士居河南之最的归德府来说，用满城尽是士大夫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为过。不说那什么‘沈宋侯、叶余刘，高扬二家在后头’的八大世族乡宦，单是‘河南四大凶’归德府就占了仨。
所以不久前才刚刚灭了‘四大凶’之一的南阳曹家，吃了个肚皮溜圆的朱聿键，自然是把这‘投名状’之事落到了与之齐名的另一凶，睢州褚太初褚家身上了。
只不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干‘打家劫舍’的土匪勾当，所以这取‘投名状’之事，担心他没经验的大当家红娘子自然也是一起跟了过来，准备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漏子好给他兜底。
“殿……老爷，咱们这么干，到时候会不会给皇庄卫惹出什么麻烦来？”
听到朱聿键竟是打算让鸡公山‘匪众’以皇庄卫的名义堂而皇之的‘诈城’，原本还在跟李定国斗嘴的李元胤却是不禁有些迟疑了起来。
要知道，想要以皇庄卫的名义堂而皇之的诈城，那到时候睢州城守军肯定是要检验印信调令之类的东西。
但问题的关键是，为了方便，这一次朱聿键上山时可是带来了与南阳皇庄卫完全相同的另一套伪造印信。
如此一来，诈城虽然是方便了，但日后朝廷追究责任之时，皇庄卫甚至是朱聿键被牵扯上那可就成了必然之事了。
“嘿嘿，这能惹出什么麻烦。别忘了皇庄卫可是正在镇守南阳城呢，有那么多人证明担心什么。再说了，高手在民间，百姓中巧手艺人多了，仿制个印信什么的很难么？就算要怪，那也只能怪睢州城官员有眼无珠而已……”
出了南阳府、披上了山匪的外衣，朱聿键这山大王如今可是‘嚣张’得很，根本就没把李元胤所担心的事放在心上。
“咯咯，狗藩王这会儿倒是真有点儿山贼土匪的意思了！”
看着朱聿键那张狂无比的笑容，红娘子顿时不由得嫣然一笑，直看得朱聿键忍不住就是心头一酥。
“我说邢兄弟，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男人。呆会儿进城了再这么抛媚眼儿让人看见了，小心别人把你当成兔儿爷抢了！”
看着男装红娘子那极具反差的娇笑，心中默念一声阿米豆腐的同时，朱聿键赶紧转头往前方刚刚打开的城门落荒而逃。
只不过，原本只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他却是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后，他这句玩笑调侃之语却是真的一语成谶，差点儿没因此破坏了这次取‘头名状’的大事。
“抛你娘的大头鬼媚眼儿，本女侠才不会像那些娘们儿一样，整天就知道讨好攀附男人呢！”
见着都不敢再看自己就落荒而逃根的朱聿键，没来由脸上微微一烫的红娘子，随即也是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女侠风采。
“兄弟，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以后大当家的会变成压寨夫人呢，嘿嘿嘿……”
看着前方紧跟着朱聿键往城内而去的红娘子，刚刚还跟李定国斗得跟个乌眼鸡的李元胤，此刻却是不禁一脸坏笑的望向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