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垂落在地上,殷洛面无表情地拔出簪子。
“为了他,你一次又一次地逃离我,甚至用它刺向我的心,安然……”他悲痛欲绝地大笑起来:“你够狠!”
他手指一用力,手上的白玉簪就碎成了粉末。
我被这一幕吓到了,脚步不自觉地连连后退。
殷洛诡诈又古怪地盯着我笑:“安然,你走不了了……整个冥界鬼门已关,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他……”
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永远?
难道,殷洛有本事永远关闭冥界的大门吗?
还是说……江念出事了?
我吓得魂儿都快飞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殷洛大手一挥,背后高耸入云的古代城墙,垂下了无数根红布条,将石墙装扮得喜气洋洋。
一眨眼,惨白的灯笼换成了大红灯笼,就连满是铆钉的高大城门,也挂上了一双大红绢花。
我微张着嘴,看着这道古色古香的城墙,秒变成了喜宴现场,突然意识到了我才是那个小丑!
小岛的院子只是个幌子,殷洛早就料到我会逃跑,将真正的婚宴设在了最后一道城门口,静静地等着鱼儿上钩。
我转身要逃,还没迈开半步,腰上就缠上一卷红布,我的双脚离开了地面,腾空了三尺距离,被红布牵引着向后飞去。
眼前的黑森林在不断远去,我撞进了一个满是血腥的胸膛里。
冰冷的大手攀上我的腰,狠狠掐着我,我瑟缩了一下,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给我松开!”
殷洛冷笑道:“我的真心,你弃如敝履,就别怪为夫……不懂怜香惜玉了……”
说罢,他把我转过来,一口咬破了我的嘴角。
我拼了命地推开他,伸手摸着刺痛的嘴角,顿时红了眼眶。
“痛?”殷洛抓着我的手,按向了他的心口,压出一片冰凉的血液。
“你的痛,远不及我心口的十分之一……”他的表情逐渐变/态狰狞,不怕痛的加重力量,捏着我的手按在伤口上,不停地挤出鲜血。
“你疯了!”甩开他的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殷洛的脸庞被我打歪,白皙的皮肤落下了一道血手印。
“是,我是疯了……我为什么要对你动心?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药引?我甚至舍不得让你去死,替你想出换命的一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殷洛失控地朝我大吼大叫,我站在原地,身体猛地向下沉坠着,不断不断地陷落……
他……爱我?
他不舍得我去死?
还有,我是药引?
无数道闷雷在我脑中炸响,我抬起眼帘:“你说什么?药引?”
殷洛惨淡地笑了笑,似笃定我回不去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就是我的药引!”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我是复活殷洛的药引子!
殷洛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复活肉身,而我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却一直留着我,或许……这药引子不只是要我性命这么简单吧!
困扰我多年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很悲哀。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因为他我才遇见了江念,改变了既定的悲惨人生……
而最可笑的是,殷洛居然爱上了我!
难怪他会这么矛盾,就像个精分的精神病人,让人琢磨不透。
“殷洛,二十年了,你放过我吧!我的心里只有江念,你了解我的性子,惹急了,大家只会鱼死网破!”我的语气饱含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打定了主意,如果他不肯放过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跳进忘川河里,让自己灰飞烟灭。
“我说过……此生,我绝不会放手……”他蛮横地将我怀中一扯,按着我的后脑勺就吻了上来。
他的吻粗暴又霸道,丝毫没有温柔可言,唇齿的磕碰声清脆作响,他用力地横冲直撞,以此宣泄着心中的怒意。
这不是第一次被他强吻,却是我最最恶心的一次!
我用尽所有力气,咬向他的舌尖,就算吃痛,他也不肯放开我,直到我们俩都满是伤痕,殷洛满足地松开了口。
“滚!”我大声地骂他滚,刚动一下舌头,就痛得我撕心裂肺:“你要什么我可以都给你,我把命给你,把我的心脏给你,把我的血液抽干给你,你放过我……”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卑微又可怜地望着我:“我要你爱我,我要你心甘情愿地跟我在一起,我要你忘了那个人,你能吗?”
忘了江念……
我的心窝子毫无预兆地拧痛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江念的身影。
三岁时的惊鸿一瞥。
高中时替我撑住房梁的伟岸背影。
他一次次出现在危难关头的身影……
要我怎能忘记?
“你做梦!”我知道多说无益,殷洛横竖是不打算放过我,我眼尾看向了胡兰落在地上的那把小刀,上面隐隐泛着红光,应该是涂抹了朱砂、黑狗血一类的纯阳之物。
趁着殷洛失神,我弯腰捡起了那把刀,刚握住,我的手心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
滋滋……
我的手心冒着白烟,一股很强的热流,顺着掌心在我身体里游走,我感觉自己快要被烧融了。
见状,殷洛的眼底闪烁着慌乱,他急了!
“安然,把刀放下!”
我用力地举着刀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一刀下去,我就会灰飞烟灭。
从此世间再无安然。
意识到我想做什么,殷洛的脸色惨白,他用力地捏着拳,片刻,拳头逐渐地松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离开?”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也没打算以此威胁你,我只是突然累了,想要长长久久地歇一歇,起码……我到死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背叛过江念……”
他轻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江念爱过你吗?”
“他有亲口承认,你是他的谁吗?”
“他会像我这般,满心欢喜地娶你吗?”
殷洛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是淬了毒的刀子,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无法反驳,也无言以对,因为我确实不是江念的谁,我甚至是他讨厌的仇人,他不止一次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我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我是泥,他是云,我注定会烂在地里,注定永远地仰望着天上的云。
有点傻也有点可笑。
可这就是我想守护的东西啊……
我失魂落魄地默默流着泪,正打算抹脖子,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天而降。
“谁说我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