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愣了一瞬,感觉天都要塌了,想爬起来却浑身没劲,身体重重地摔回了地面。
江念回不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凡敛眉叹息,示意我看向旁边的位置。
我这才注意到,边上用大米和朱砂画了一个很复杂的符咒,符咒围成了一个人形的轮廓,里面铺满了一层青色的荧光粉末,看不出是什么,只觉得像是沙滩上混了贝壳和结晶体的细沙。
我目测着这个高大的轮廓,一眼就认出是江念的体型。
“你死了之后,龙君强行为你封九窍、护尸身,甚至不惜借命给你……”
具体怎么借的,张凡没有告诉我。
他只说,我跟安笛换命后,换到了她短命的八字,这个八字本就活不过今年,我遭遇雷劫,不过是应了安笛的命劫。
就算避开雷劫,我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还会有别的事取走我的性命。
为了让我还阳,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江念不惜将自己的命借给了我,还是以十借一来计算的。
人妖殊途,他要用十年的寿命,才能为我借来一年的阳寿,而且这寿命是有借无还的,我根本没办法还给他。
尽管如此,他还是借给了我百年的寿命。
也就是……他的一千年!
我呆呆地看着空荡的身侧,他怎么这么傻?与其说是借,不如说是送,他把命都给了我!整整一千年啊……
然后呢?
他发生了什么?
张凡苦哈哈地又叹气:“在他作法期间,不断有妖魔鬼怪前来阻拦,还好龙君早有先见之明,将阵法设在三清殿内,借三清祖师的神光庇护。”
三清祖师和何许人也?那些妖魔鬼怪见到他们,都不是三位神尊的下饭菜。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借命的关键时刻,江念的元神突然出窍,去了阴曹地府。
“我不知道龙君为什么这么急,元神出窍打断了法术,他的元神一旦离开,肉身就会不受控制地疯狂输出,直至灰飞烟灭,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强闯了地府,他……”张凡哽咽了好半天:“他回不来了!”
我也是才知道,借命之法是逆天改命的法术,危险系数和难度都非常大,全靠他的元神控制。
正因如此,他无暇分身护着我,只能请求三清祖师的庇护。
所以,江念的元神离开后,他的肉身就出事了!
我跌坐在地,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离我远去。
都是因为我,江念才会打断了计划,不要命的下地府去阻止我!
难怪胡兰看到他会那么震惊,她见到江念的那一刻,肯定已经知道他凶多吉少。
无论是人还是妖,肉身都极其重要!
就像我能还阳,有一个先行的条件——保留肉身,及时封住了九窍。
江念的肉身已经没了,他还怎么回来?
我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地上细腻的荧光粉末:“这是……他?”
我艰难地说出了吐出这句话,一颗心就像被人从胸腔里拽出来,生生带出窒息和压迫感。
看到张凡不忍又难过的抿着唇,我得到了答案,如同木桩被钉在原地,好一会才重新恢复意识。
看着指尖上的那抹灰,我的胸口空荡荡的,之前撕心裂肺的心脏,随着江念的消失,变得不复存在了。
我吃力地捧着这些灰烬,它们是那么轻,那么冰冷……冷得刺骨,我却舍不得松开,紧紧攥在手心里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只差一点,我就能顺利地还阳,江念也能好好的。
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我抱着那一堆灰烬,像是失了魂,江念没了,我的复活还有什么意义?
他怎么能那么残忍,把我一个人留在世上?
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我死死扣着牙关,不受控制地捧起地上的灰烬,小心翼翼地装进了我衣服口袋里,满脑子都是带他回家。
刚站起身,我是脚还没有站稳,眼前便黑了下去。
倒地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干瘦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了大殿……
这一觉,我睡了很久很久,仿佛睡到了天荒地老。
再次睁开眼,我的床前围满了人脸。
张凡、周宜安、陆见溪……就连张亚楠都来了,把我的床围成了铁桶。
“安丫头……”
“安然……”
“小安安……”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我耳边,明明很近,却仿佛离得很远。
我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看到那盏星星灯,意识到我回到了公寓里。
这是我和江念的家……对了,江念!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很快就头晕目眩地砸回了枕头上:“江念呢?江念的骨灰呢……”
我握紧了双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握不住,这一刻我好慌,我怕弄丢了江念,怕我无能到,连他的灰都守护不了。
“别急……丫头……”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透着长者的沉稳:“你们让开,给我这个瞎子让让路诶……”
王瞎子刚说完,所有人就自动朝两边站开,给他腾了一条小路。
他扶了扶那副断了腿的墨镜,开始上手赶人:“你们都出去!全都挤在这儿,也不嫌闷得慌,房间的氧气都被你们吸光了!”
陆见溪不悦的说:“你瞎闹什么?小安安正是需要人安慰和照顾的时候,我们都出去,难道你能照顾她吗?”
王瞎子摸了摸下巴蓄出的小胡子,毫不留情的说:“她现在精神已经垮了,能救她的只有江念……”
我对他们的话都很无感,直到听到‘江念’两个字,我恢复意识,抬眼望向了王瞎子。
感受到我的目光,他扭过头朝我挑了挑眉:“小丫头,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我吃力地点头,冒烟的喉咙挤出几个字:“你们先出去吧!”
陆见溪还想说什么,被周宜安按住了肩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他们一走,房间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我躺在床上,身体虚弱到了极点,实在没力气再跟他兜圈子,我开门见山的问:“你要说什么?”
王瞎子循着我的声音,摸索着走到床边,黑亮的镜片底下,一双眼睛眯了起来:“我想告诉你,主人没死,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想让你亲自替他去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