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带着所有仙家出动,就连涂川都被陆见溪揣在了兜里,真正意义上倾“坛”而出。
我们气势汹汹,落在别人眼中,其实就只有我一个人,在古巷街上横冲直撞。
古巷街今天有点冷清,山下还有零星几个游客,到了半山腰,周围关门闭户,一个人影都没有,显得特别冷清。
接近山顶时,一片迷雾笼罩在巷子里,我感受到了一阵压抑的气息,本能地想要离开,但还是硬着头皮往上走。
“这应该是狐仙设置的迷雾。”周宜安低声说:“他知道我们要来,可能是想让误闯的人感到不舒服,主动地远离此处。”
我点点头,捂着憋闷的心口:“没事,我还能坚持。”
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迈开腿,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蹭了蹭我的脚踝。
“黄四郎?”我有些惊讶,方才来的时候,黄四郎并没有跟我们在一起,而是在家里照顾儿子。
他不是法坛的人,没必要跟着我们犯险。
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黄四郎抬起萌萌的小脑袋,一双半圆耳朵立了起来,他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对着我说:“别说话,这雾气是毒瘴,你把这颗药丸含在舌苔底下就能解毒。”
他的小短手在身上扒拉一阵,左搓搓右摸摸,掏出一颗指甲大的小黑丸。
我惊悚地看着他:“这不会是你身上的泥垢吧!”
我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东成西就》,里面段王爷变成济公后,从身上搓出了汗垢丸,那滑稽的动作跟黄四郎简直一模一样!
陆见溪噗嗤一声笑道:“你别说,还真挺像泥垢子。”
黄四郎激动地支起上身:“你们见过散发着药香的泥吗?我只是把东西藏在了身上的口袋里,忘了在哪个袋子……”
他雪白的皮毛下,有很多放药的袋子,可以缩小如绒毛,里面有上百种药。
“这叫百毒消,是俺自创的解毒药,能解上百种毒。”
黄四郎家这一脉,从祖上开始就一直给人看病治邪,胡天泽的这点毒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谢谢。”我接过了他的药丸,一口含在了舌头底下,一阵苦中带甜的浓烈药香味,随着我的口水而化开,慢慢地浸润到喉咙里。
我闷闷的心口立刻就通畅了,脑袋也恢复了清醒。
“这个胡天泽好可恶……”我看着巷子里四溢弥漫的毒瘴,他针对我们,我可以理解,可这里还有游人,万一别人不小心闻到,岂不是会中毒?
黄四郎说:“这毒瘴对普通人没什么害处,只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离开了毒瘴半小时后就没事了,但你不一样,你是开坛的师父,待会需要请神和运功,这毒瘴会影响你的经络和神智。”
原来这毒瘴针对的是我!
想到这儿我就更气了,胡天泽上门踢馆,放走了红布包里的东西,现在还设毒瘴阴我。
今天要没有黄四郎,我就中了胡天泽的道儿!
“这个胡天泽也太阴狠了。”邱淑华低声骂道,见我差点中毒,她气得浑身发抖。
陆见溪和周宜安也一阵后怕,他们虽然感觉不对,但毕竟不是学医的,看不出这雾气的问题。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院子,感激地朝黄四郎说:“谢谢你出手相助,这件事跟你无关,你先回去吧!”
我只当他是怕我死了,不能帮他去找那位常仙谈判。
“我没事了,接下来,是我们法坛的事,你没必要得罪胡天泽。”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劝着黄四郎赶紧离开。
黄四郎却丝毫没有退缩,而是跟在我的脚边:“我若怕事,就不会跟着过来了,既然已经插手,那我黄四郎还就送佛送到西了。”
他说这话时,浑身自带一股子霸气,带着点东北人的仗义和豪迈,我心里很受触动。
既然他都不怕,我也不再啰嗦,只让他小心一点,待会打起来,尽量往后躲,他还有个儿子在等着他。
黄四郎郑重地点点头:“放心吧,我老惜命了……”
含着他给的解药,我很顺利地穿过了毒瘴,来到风铃小居门外。
古色古香的大门紧闭着,里面隐隐传出一阵鼓点声,还有人在念唱着:“文王鼓,能聚兵,聚集仙家一大厅,天雷地火随君降,助我速速斩妖邪……”
这是萨满教的出马跳大神,二神在用赶山鞭敲文王鼓!
他嘴里念叨的应该就是请仙的口诀。
文王鼓不是普通的鼓,里面包含着八卦,敲打文王鼓的鞭子就叫赶神鞭,鞭上拴着五彩布,对应着五路仙家。
果然,我看到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虚影从天而降,落在了风铃小居的院子里,五路仙家降临了。
头顶的天空黑压压的,黑气都几乎凝成了实质,朝我们的头顶压了下来。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语气中透着不屑:“区区一个南方的香坛,也敢来挑战咱们老胡家!”
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肯定是胡家的仙家。
胡家在北方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上方仙里就有好几位狐仙是他胡家的祖辈,附近山头的仙家们,也都归胡家管辖,真正的家大业大。
这一次,也不知道胡家请了多少仙家和兵马,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比我们这边人多厉害!
我小声地问着胡兰:“刚才说话的是谁?”
胡兰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说:“是……是胡三太奶!”
胡三太奶传说是胡三太爷的夫人,相传是东北三大仙之一。
据说她是远古狐仙涂山一族,还受过皇帝敕封为神,在动物仙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听到胡三太奶来了,胡兰吓得冷汗直冒,小声地告诉我说:“咱们打不过他们的,还是先谈判,看看胡天泽到底想要干嘛。”
谈判?
我嗤笑一声,胡天泽的鞋底都踩我脸上了,还把他们胡家最厉害的仙家请来坐镇,摆明了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把我压得死死的,我还怎么跟人谈?
我气急攻心,很想一声令下就让我的仙家们都杀进去,但临到头,我却忍下了这一口气。
越是关键,越不能意气用事!
我不要命,难道周宜安他们也不要命了吗?此刻一时冲动,很可能会害死他们。
想通后,我咽了口唾沫,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没错,我安然只是一个小香坛的神婆,在胡三太奶面前的确微不足道……但我知道,动物仙是最讲道理的,你们出马仙讲因果,重礼数,胡三太奶应该不会纵容手下的人,随意踢人法坛作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