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胡天泽。
狐祖和胡三太奶可以叫自家晚辈孽障,但周宜安不可以。
像有些人常常自嘲自己是土肥圆,但别人说她是土肥圆,她立刻就会翻脸。
胡家人也一样,听到周宜安嘴里说他是孽障,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凶神恶煞地瞪向我们,如果不是狐祖坐镇,他们早就打起来了。
我让周宜安说话注意点,咱先忍一忍,回家再慢慢骂。
听到我的话,胡家人的脸色更臭了,如果眼神能杀人,我和周宜安早就被胡家人给凌迟了。
我赶紧止住话题,问他:“你说他的琴,那把琴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周宜安虽然不认识那把琴,但他们刚才交过手,他能感觉到那把古琴的灵力很强,而且带着仙界的气息。
亏得胡天泽只是上方仙境界,再厉害点,配着这把琴,别说接招了,切他这种地仙,就跟切瓜似的。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无比庆幸胡天泽的修为尚浅,不然,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
听见我俩细细索索,脚边的黄四郎的开口道:“这是伏羲琴,当然厉害了!”
“伏羲琴?”我和周宜安异口同声。
伏羲我知道。
伏羲又被称为人王,是人类的始祖,我们流传千年的八卦,据说就是伏羲创立的,他还用文字取代了结绳记事,发明了陶埙、琴瑟等乐器……
对了,乐器!
我满眼放光地看向黄四郎:“你的意思是,这个古琴是伏羲所创?”
黄四郎点了点头说道:“伏羲琴,是伏羲根据凤栖梧桐的形态,取千年桐木中间的一段神木所造,长三尺六寸一分,包罗周天三百六十一维度,前宽八寸,后宽四寸,厚两寸,皆为八时、四季、两仪之数……琴含天道至理,形尽四海八荒,又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为琴弦弹出五乐,即宫商角徵羽……”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都没记住,只知道这把琴很牛,而且还是伏羲制作的琴,就更牛了!
黄四郎跟我们科普着,字里行间满是惋惜。
“我一直以为,伏羲琴是藏在某位仙尊手里,没想到,竟在他手中……”黄四郎低声说,胡天泽拿着这把琴就是暴殄天物。
真正的琴师,只要轻轻一拨弦,琴音将透彻肺腑,直冲灵台天际,引来百鸟齐鸣,能杀人于无形,也能操控人心。
我真没想到,胡天泽这把琴来头这么大,难怪江念要找他帮忙,多半就是看中了他的琴吧!
只是不知,这把暗藏五行八卦,神木制造的伏羲琴,怎么就落入了胡天泽的手里?白瞎了一把好琴!
“那你说,他在房间捣鼓着弹琴,是在耍什么花样?”我问道。
黄四郎思忖了片刻:“结合血太岁,我猜……他应该是在给血太岁塑形!”
血太岁肉质很硬,非常难以切割,伏羲琴的琴音,就像一种声波切割器,能够削铁如泥,对血太岁进行雕琢。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我们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一曲终了,胡天泽怀里抱着一个红布包裹的肉团,缓缓从台阶上下来。
漂亮的狐狸眼冷若寒星,朝我流露出一丝冷淡和恨意。
“拿走!”胡天泽随手往我怀中一丢,我接住了那红布包裹的一团软肉,感觉像兜着一袋软水。
一团水状物摇摇晃晃地撞在了我的心口,像撞上了水做的棉花。
明明很柔软嘛,黄四郎为什么要说它肉质很硬呢?
我掀开了红布的一角,看到一团蜷缩成团的小龙。
这条龙跟画上的一样,雕得栩栩如生、十分精致,只不过通体是血红色的,粉色的皮肉下,布满了一丝一缕的血丝,就像被人剥了龙皮。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就落下一道很冷的语气:“龙身我已雕好,但愿我家灵儿没事,否则……”
他朝我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警告。
我看着他扭曲的眉眼,不仅没有害怕,还轻松地抿嘴笑道:“放狠话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吧!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有闲心管别人。”
我是懂怎么扎心的,专捡人疼的地方扎。
胡天泽气得脸都憋红,他今天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逼婚不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了仙缘,还要接受处罚,别说找我麻烦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猴年马月。
他被我的话狠狠刺了一下,低声骂道:“尖酸刻薄……你在我眼里,连灵儿的一根脚指都比不上,就算灵儿不成,你以为江念会娶你?”
我都快给气不活了,第一次领教到动物仙吵架,跟个小学生似的。
我当即免费赠了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胡天泽还想跟我斗嘴,胡三太奶便扬了扬手臂,飞出一条金色的捆仙锁,把胡天泽给绑了。
“来人,把这孽障带下去!”
胡天泽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人押了下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胡三太奶便闪身至我面前:“老身管教不严,对不住了……”
胡三太奶罚也罚了,还朝我低声道歉,我还能说啥?再咬着不放,倒显得我在挑事儿了。
我正欲开口,边上的陆见溪便气不过道:“胡天泽受罚,那你胡三太奶呢?你这算不算是助纣为虐,欺负仙家?”
如果不是狐祖主持公道,我们今天必定要血战到底。
算起来,胡三太奶也脱不了干系!
我贱贱地学着网上的表情包,耸了耸肩,夹着嗓子道:“怎么……不算呢?”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也能感觉到,她此刻尴尬到抠脚的表情。
她握紧了拳:“老身自当会受罚……”
胡三太奶的罚,比胡天泽的好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要给我们香堂赔一份礼,还要请客吃一顿宴席。
陆见溪觉得这处罚太轻了,刚张开嘴,我就拉住了他:“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胡三太奶在东北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我们要是逼得太紧,恐怕会适得其反。
我们的仇家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跟人结仇。
陆见溪冷静了片刻,似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乖乖地退站在我身边。
“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的事,我希望大家都能翻篇吧!”我对胡三太奶说。
“敞亮!”她爽快地点了点头,倒也没看出啥不情愿的。
这件事是胡家有错在先,他们自知理亏,也不好再啰嗦。
“宴席就定在本月初九,到时我会让晚辈上门来请。”胡三太奶的礼数很周全,让我挑不出错来。
“好!”我答应了这顿饭,就算接受了他们的歉意。
等我们聊完,一扭头,角落里的狐祖不见了。
在场的上百号仙家,竟无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我又感激、又惋惜地看向那空荡荡的椅子,我还没跟人道谢呢,她就闪人了……
我正纳闷,耳边忽的掠过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安然,我们很快又会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