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好几个月,我跟江念之间已经有了一些默契。
纵使只是一丁点提示,我也能很快就领悟到话中的意思。
江念这是让我用挂相点穴法,隔空封住安笛的窍门!
至于要封住哪些穴位,江念刚才已经在我身上亲自教授过了。
基本上都是人体主要的穴位,我记得有百会穴、大椎穴、命门穴、关元穴、足三里穴和三阴交穴等,还有就是任督二脉上的几个重要穴位。
结合他刚才在我身上点的穴,我仔细回想了一遍,应该是这些没错。
这件事,在江念眼里就是一件小事,他明明动一动手指就能解决,为什么非要让我动手呢?
我不太理解,但既然他让我出手,我也不会扭扭捏捏,麻溜地开始用目光扫视着安笛悬空的身体。
挂相点穴,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在画上或者照片上给人点穴,前提是得拿到这人的生辰八字。
安笛的生辰八字就是我生日,我轻车熟路地默念着我的生日,眼观鼻,鼻观心,将她的身影映在了脑海中。
安笛今非昔比,身上有邪骨傍身,体内藏着风生兽,我们根本无法近身,只能用挂相点穴法,想办法封住安笛的窍门,将邪骨和风生兽彻底困在这副躯壳里。
我默念着法咒,心念一起,真的好像看到了几根暗色的长钉子,冲着我脑海中的安笛飞去。
每一根钉子都准确无误地扎进了那些穴位里!
或许是我的挂相点穴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巧合吧,安笛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叫声穿插在飞沙走石间,刺着我的头皮,我听得发怵,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她现在是个疯子,随时都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先前还很香的邪骨邪香,一瞬间变了味,变成了一股很重的腥臭味,在风中久久无法消散,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再度袭来,我捂着嘴很难受地吞咽着口水。
一时间,风声、叫声、笑声混杂在一起,直到我后背都被冷汗,洞中的风声终于渐消。
之前还吱哇乱叫的安笛,也终于消停了,像一只提线木偶垂着双手双脚,挂在了半空中。
可能是因为被我封了窍,也可能是因为被江念给压制住了,安笛恢复了一点意识。
猩红的眼珠不断褪色,露出了黑白的眼珠。
她抬起头,呆滞地看了我几眼,似乎认出了我,她眸光一敛,目光比毒蛇还要阴冷怨毒。
“安然……是你害的我……”安笛叽里咕噜地挤出这一句,虽然很模糊,但我还是听懂了。
我害了她?
她死到临头,还是这样的拎不清。
“安笛,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这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满脸都是怨恨和不甘,有些魔障地朝着我吼:“当年……我妈生病想借钱,是你拦着你妈,不让她借钱的……我妈因为没钱治病,活活病死在家里,这件事,我记你一辈子……”
这件旧事,我解释了不止一遍。
安笛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记得我心肠恶毒,不肯借他们救命钱。
其实她不知道,我自己心里也难受了好些年,总觉得婶婶是我间接害死的,直到长大才慢慢明白,婶婶的死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狼来了的故事,三岁小孩都知道,要怪,就怪他们一家谎话连篇,没一句真话。
“我妈死后,我成绩下降,老师就拿你来教训我,就连我爸也说,我处处不如你,那时候我真的好恨,为什么我那么努力、那么乖……却什么都比不上你……”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我能说我也很冤枉吗?
我们那个年代,又是在农村,大人说起话来都不过脑子,伤害了孩子都不自知,这件事我纯粹是躺枪。
从小到大,我都没想过跟任何人攀比,千防万防却防不过别人拿我树典型。
难怪安笛会这么恨我,也难怪她会讨厌上学,再也不做乖乖女。
“还有……你明明是个短命鬼,却跑到后山请了一个仙家来护身!如果不是他,你三岁那年就会被阴桃花带走,你为什么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要不是被封了窍,她动弹不得,恐怕现在都要上来掐我了!
我知道她已经入魔了,无论我怎么解释,她的心里都会不断地怨恨我。
见她越说越激动,我也没带搭理的,直到她说了一句话,触到了我的逆鳞。
“你家那么丧良心,早晚报应在你身上,不,报应已经来了,活该你爸妈短命……”
她怎么骂我都无所谓,我也不在乎,可她却咒我爸妈短命,这是我无法容忍的!
我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伸手就想要扇她,但江念却比我更快了一步,抬手一挥就把安笛的嘴给撕烂。
这个撕烂,不是破一破嘴角,而是真的从嘴角裂到了两腮,安笛痛得抽搐哀嚎,浑身却动弹不得,满嘴是血地朝我乱叫。
这画面太过渗人,就连我的嘴角都跟着在疼,我赶紧别过了头,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重新直视她。
安笛现在比怪物还要可怕,我却眼也不眨,盯着她凸起的眼球。
“安笛,你真的好可怜……”
她的身体顿时被定住了,想要说话,两颊的伤口却不断冒着血。
“你明明知道,害死你母亲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和你的父母,可你不敢承认,拼命地把怨恨转移到我身上。”
我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朝她说着,安笛被我毫不留情地戳穿,疯狂地捧着脑袋,想要反驳却痛得说不出口。
“这些年,与其说你恨我,不如说……你一直在痛恨着你自己吧!你说命运不公,可是命运一直都掌握在你手里。人生的单行道上,永远都不可逆转,人总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我的话就像淬了毒的尖刀,一刀刀剖开了她的伪装和假面。
所谓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吧!
我冷眼看着崩溃的安笛,我的话,无疑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我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以来,顾念着我们之间那微薄的亲情,一直默默地承受着,没想到,却惯出了一个冤家。
江念搂着我的肩,从不打女人的他,第一次对安笛动了手,我知道,他也已经忍到了极限。
要不是安笛暂时还不能死,江念早就送她下地狱了。
我正琢磨着怎么处置她,安笛便阴森地盯着我,用力扯着嘴唇,朝我做出了一个很清晰的口型:“安然,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