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擂鼓,与江念对视一眼,看得出来,他也有些震惊。
江念很快就回过神,蛮不在意地道:“就凭他?”
巫神娃娃着急地转着眼珠子:“龙君有所不知,江澜月已经不是你所认识的江澜月了……”
它告诉我们,我们进来之时,我见到的那些水底亡灵,都是江澜月的杰作。
“我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自从他来到归墟,这里就变了,所有的亡灵都变成了他的口粮,源源不断被他汲取着力量。”
我皱着眉头,能打开归墟大门的,除了殷洛还有谁?
更何况,殷洛跟他还是合作的队友。
肯定是他放殷洛和这些海洋生灵进来的,然而,他转头又拜托海神娘娘把我们引来,打开大门,这是要瓮中捉鳖吗?
还是……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我们又一次上当了!
“江念,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们被困在归墟,想要出去恐怕难了。
硬碰硬,不知会鹿死谁手。
我一抬头,撞进了江念那温柔的眼眸中。
“江澜月的事皆因我而起,当年,我就不该强留他一条性命,这无数生灵都是因我而死,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大家。”
江念打定主意,与他不死不休,哪怕明知江澜月的死,会让他龙珠尽碎,变成一个废人,他也不曾动摇。
“我会陪着你……”我与他十指相扣。
江念却犹豫了,正要开口,我抢先一步道:“这已经不是你江家的私事,你不能拒绝我!”
江澜月危害的是天下苍生,我不能坐视不理。
江念立在原地,始终没有松口。
“我开坛落座那天,王瞎子曾说过,要我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如果今天我胆怯认怂,因为怕死当一个缩头乌龟,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而且,我也相信王瞎子说过的,天不藏奸!江澜月如今事情败露,鱼死网破,或许也是天意,天意让我们进入归墟,就让一切的罪孽,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我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洞壁,江念看我的目光明显有些不同。
“你不怕死?”良久,他薄唇微动。
“怕啊!但我害怕就不会死了吗?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曾经能为了挡下雷劫,现在为什么不能为这些亡魂挡下劫难呢?而且……我还不一定会死呢,你这么看不起人吗?”我朝他眨巴着眼睛,让他看看我现在是拥有冥界之眼和众生之眼的人。
虽然我还不知道怎么使用这双眼睛,直觉告诉我,归墟此行,或许能告诉我答案。
我让江念对我有点信心,我们俩加在一起,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江澜月?
“还有我!”巫神娃娃被我说得感动万分:“我会帮助你们的,也是帮助这群可怜的亡灵……”
有巫神娃娃助力,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江澜月的藏身之所。
果然不出所料,是在洞穴最深的地下宫殿里。
我从没想过,在归墟的地下,居然还有一个类似于秦王宫的庞大建筑。
两边点燃了长明灯,中间的血池里,满是那些被剖心的尸体。
他们一个个挺立在血池中,眼睛蒙着一层灰白的薄膜,毫无例外,胸口的位置都是空荡荡的,可以从前面看穿到后面。
我目测了一下,在场的尸体至少有上万个,密密麻麻地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身穿金色华服的男人,慵懒地坐在对面的宝座上,手里把玩着小巧的金酒杯。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深色的长发垂在脸颊,发丝底下的脸龙章凤姿,神韵超群,高贵又清冷。
乍一看,跟江念有六七分相像,亲兄弟实锤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微仰着头,神色宁静而安详,玩转酒杯的动作潇洒又自然。
“江、澜、月!”江念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名字。
对面的男人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脸享受的阴笑道:“多少年没听到你唤我的名了……我的好弟弟……”
江澜月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他迷离地冲着江念发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江念看也不看他,脸上写满了厌烦:“你我的事,何必伤及无辜。”
“无辜……”江澜月捋了捋身上的金袍罗衣,目光十分幽深:“在场的都是曾拥护你的旧部啊!有鲛人,有鱼虾蟹,怎么?本尊把他们带来陪你,你不高兴?”
见我一脸懵,江澜月眯着眼笑道:“怎么?我弟弟没告诉过你吗?”
江念愤怒地刚要动手,却被一道结界给拦住了。
江澜月换了个姿势,斜坐在椅子上,只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盯着我:“既然他把龙髓戒指戴在了你的手上,你也不算外人……兄长今日便送你一份大礼……”
他仰倒在宝座上,修长的手指举着黄金杯,悬在头上玩啊玩,就像个疯子。
江念立刻将我护在身后,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家里生下了一对孪生兄弟,哥哥天生跛脚残疾,被父母所嫌弃,弟弟却生得英俊帅气,从小就被众星拱月,是在父母和兄长们的宠爱中长大。”
“小时候,弟弟看跛脚哥哥可怜,时常照顾哥哥,每天都跟哥哥泡在一起,但凡他出现的地方,必然有跛脚哥哥的身影。”
“一开始,人们因为弟弟的庇护,对跛脚哥哥颇为尊敬,但你知道那些人在背后说什么吗?说哥哥只是弟弟屁股后面的一条狗……如果没有弟弟,那个跛脚的废物,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是,没错,他被弟弟照拂多年,挨打时,是弟弟出面相助,挨饿时,是弟弟分出口粮,就算修炼,也是弟弟手把手地教,很感动吧!世上竟有如此善良之人,可惜啊……世人有眼无珠,皆被假象所蒙蔽!”
“别人不知道,但哥哥却心知肚明,弟弟所谓的善良,不过是他的优越感作祟罢了,看着废物哥哥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他的内心应该很满足吧!他日日带着哥哥招摇,无非是想显摆自己,用那丑陋的事物,对比自身的英俊伟岸,善良仁义……”
江澜月仰天狂笑,原本清贵的脸瞬间黑化,紫乌的脸上面目全非。
江念忍无可忍,带着几分轻蔑地嘲讽道:“某人内心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你说什么?”江澜月双目通红,怒瞪着他。
江念下颚微扬,透着桀骜:“怎么,我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