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4月4日,宛平。
驻屯军驻丰台第一联队,率众出现在了宛平城下!
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来了。
宛平守军为29军37师110旅219团吉兴闻,他和许朝阳属于同一支儿,当年在喜峰口还是营长的他,率领大刀队就曾与赵登羽共同砍杀鬼子。
而这次第一联队兵临城下,吉兴闻更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等鬼子赶到时,城门早已关闭。
可站在城头的吉兴闻怎么也没想到,这回来的鬼子,竟然没带枪!
“呜~~咧!”
关闭的城门外,是初春带着肃杀氛围席卷浮尘的风,浮尘内,站着打吉兴闻于城头角度望过去,还没有土豆子高的鬼子联队长,他正在冲宛平城咆哮。
吉兴闻不知道这帮玩意儿为什么来的,可他们就站在了宛平城外;也没人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能看见那个王八蛋模样的鬼子军官背着手耀武扬威。
“这小子要干嘛?”
吉兴闻瞧着鬼子恨得牙根直痒痒,他都想依着性子直接开火算了,反正眼前这群鬼子也没带枪。
对!
这次来的鬼子竟然全都没有背枪来,就像是闯进了你们家院门,站在你们家房屋门口骂街的邻居一样。
那股气啊,那股火啊,吉兴闻都要下去抽他们嘴巴子了!
“报告,翻译找到了。”
偌大个宛平城,偌大个219团,竟然在鬼子抵达这么久之后,才找到了一个日语翻译……
“赶紧着,告诉我底下这个犊子说什么呢!”
吉兴闻瞪着眼睛问。
翻译听了半天,才勉强张嘴说道:“他们要求我们交出丰台暴动的白建伍。”
吉兴闻气的,张嘴就骂:“他们不是向冀察政务委员会提出抗议了么?这会儿跑来装什么犊子!”
此刻,吉兴闻又听见了一连串的日语,吉兴闻急的一把抓住了翻译的衣襟:“你他妈给老子一字不差的翻译,不然,老子崩了你!”
翻译吓的鼻梁子上的眼镜都掉落到了人中位置:“他们……他们……”
“说话!!!”
“那鬼子军官冲底下的士兵说,眼前这道城墙,就是他们即将攻破的城镇,城墙上懦弱的守军,就是将会死在他们手里的……”
“什么?!”
“支那人……”
吉兴闻一把松开了翻译,扭过头来,伸手指着鬼子破口大骂:“我就X你妈!”
“来人,给上头打电话,就说老子忍不了了!”
“请战!”
……
大沽。
许朝阳办公室。
铃~
电话铃响起时,许朝阳正在待了已经四年的厂房内转悠,如今大沽船厂已经被彻底拆卸完毕了,能提前运走的机器,全都运走了,整个厂房内,只剩下了无法拆卸的机械还立在那儿,就连平日里被战士们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厂房都已经落满了灰尘。
许朝阳一步步在这间亲手建立起来的大沽船厂内走着,看着自己从无到有建造起来的一切,慢慢的、慢慢的嘴角扬起了笑容。
“团长!”
可本该属于他的宁静却在此时被打破了,通信员快步冲到了近前说道:“老顶电话。”
“知道了。”
许朝阳还想在品味一会儿……
“电话没挂,说是等着你过去接。”
这回许朝阳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
许朝阳扭头走出了厂房,快步急奔办公楼,等到了办公室内的时候,故意气喘吁吁的说道:“哎、哎呀、哎……喂?老顶么?我……呼……217团许朝阳。”
“宛平的事,听说了么?”
许朝阳回应道:“听说了,驻屯军第一联队的牟田口廉也跑宛平摆阵仗去了,领了一整个联队没带枪的步兵,上吉兴闻鼻子底下骂街。”
“日方已经给出答复了,说是他们的部队正在演习……他妈的!”
“演习?带着部队跑别人家枪口底下演习?那他们再演一回呗,你让他们来我大沽演一回来,也试试我许朝阳敢不敢开枪。”
许朝阳巴不得这群狗日的来自己大沽也演一回,最好连关东军一起来,你们不是不带枪么?那还省得攻防演练了呢,直接搂扳机就行了,谁怂谁是孙子!
“你少给老子扯没用的!”宋喆原在电话里说道:“不让吉兴闻动手,是我下的决定!”
“眼下,我29军人是够多了,可装备还是不够,你赶紧,让大沽厂马力全开,能生产多少武器就生产多少武器,炮弹、雷管、炸药、子弹,有什么老子要什么!”
许朝阳听到这儿一愣:“老顶,您老要动手了?”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你只要待在大沽等待命令就行!” 许朝阳眼珠一转:“老顶,有件事得说在头喽,我大沽船厂可有太多不好拆卸的设备,这要是打起来,整个大沽都在鬼子舰队的舰炮覆盖之下,您看……”
“生产完武器,即刻拆卸机械,至于将生产出来的武器和分拆下来的机械运送到哪……到时候再说,总之,在我命令没有下达之前,你一定不能惹出任何幺蛾子,整个29军,就你小子最不让人放心,现在是非常时刻,听明白没有!”
“是!”
宋喆原万万没想到的是,许朝阳已经借着这通电话将所有铺垫都做好了,而在北平的宋喆原府邸,穿着睡衣正坐在逍遥椅上拎着电话的29军老顶,此时却冷着面孔将电话向旁边递了过去。
姨太太接过了电话,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将电话放回原位,随手摘了一粒葡萄,放进了宋喆原嘴里。
民国、初春、北平,在这个季节能吃到葡萄的奢侈,谁能明白?谁能!
宋喆原在小口小口的咀嚼,而身旁的姨太太则温柔的将手放在了他肩膀上,娇滴滴的喊了一声:“爷~”
“要打仗了。”
宋喆原一把抓住了肩头葱白般的手指,愈发担忧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改变。
“爷,您都打了一辈子仗了,那些烦心事明天再想不成么?”
“今天就高高兴兴的在家里陪陪人家……”
一瞬间,英雄气敌不过绕指柔的一幕上演了,那张冷峻的脸、放在战场上能吃人的脸,在扭头看见如花似玉的女人站在身后,也不知怎么,就如冰块融化一般,舒展开来,逐渐有了笑容:“哈哈哈哈哈,好!”
……
这边,许朝阳刚刚挂了电话,就看向了窗外,他眼睛里,是正217团在拆卸完大沽船厂之后,训练得热火朝天。如今,不光217团的营、连、排长将海光寺地形熟记于心,连底下的战士几乎都对驻屯军司令部的内部构造了如指掌,这场有心算无心的算计,他许朝阳已经算计了足足小半年光景,从过完年大沽厂停产就已经开始了。
北平不是闹么?闹去吧!
宛平不是打么?打去吧!
只要炮击事件敢开始,许朝阳就敢在第一时间,冲进海光寺,干掉驻屯军司令部,砍了七七事变总指挥田代皖一郎(前期指挥,后期是香月清司)的脑袋!
不然不是白准备这么久了么?
铃~
电话铃再次响起时,许朝阳缓过神来,可脸上那丝残忍却始终未曾消散:“喂?”
光这一声,许朝阳就已经听出了袁福珍的动静。
“说。”
“舅来了,说这几天就要去金陵,呈报北平军分会与冀察政务委员会的交接结果,朝阳,到时候你来一趟北平,咱们一起走。”
许朝阳笑了,好歹袁福珍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然在如此紧张的局面之下,怎么可能第一个将自己想起来。
可他,只能对不起她了……
“我走不了,我走了,217团怎么办?”
“你傻了吧?咱有钱、有人,到了金陵再找关系有什么难的?有钱还怕招不到兵么?还怕没有官当么?”从普通老百姓的角度,袁福珍一点错的没有,真的。
“这样,你跟你舅先走,我再看看情况。”
许朝阳将电话挂了,对李副主任的称呼从‘舅’也变成了‘你舅’。
铃~
铃!
不断响起的电话像是女人的脾气一般,越来越暴躁,通信员听见电话声不知道屋里还有人没有的走进来准备接电话时,许朝阳看了他一眼说道:“要是袁福珍,就说我不在。”
通信员这才用懵懂的目光看向了许朝阳:“我这也不会撒谎啊……”
许朝阳作势要打,通信员赶紧一缩脖,接起了电话:“喂?”他可没敢说‘我们团长说他不在’,而是将电话递给了许朝阳:“团长,219团吉兴闻吉团长电话。”
许朝阳这才结果了话筒:“哎,我,许朝阳。”
电话那头沉默了。
他们是在战场上一起打过仗的,就在喜峰口!
半晌后,吉兴闻的声音传了过来:“朝阳啊……”
“你,这是怎么了?”许朝阳觉着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
“我这儿一肚子话没地方说啊!”
“到底怎么了!”
“那天,鬼子聚集在宛平城下,老子都要开枪了被上头紧急叫停……我他妈差点从城楼上没走下来……”
“等鬼子耀武扬威够了,退了军,我再回头,城墙底下站满了老百姓!”
“他们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站在那儿,穿的破衣娄嗖的看着你,看的你心直哆嗦!”
“朝阳,你那么被人看过吗?”
感谢‘我去给你买个橘子丶’千赏,你这个名噢,过分了噢!
但依然感谢,千恩万谢,感激不尽,爱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