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迟没有伸手拿桌上的暗号纸,帮忙拿过一本书压住纸页,起身出办公室,到了一楼走廊间,看着朦胧的雨幕走神。
他原本就记得大概的剧情走向,再听小林澄子说了一边暗号怎么想到的、解暗号的关键是什么,以至于完全失去了期待感,还不如自己清静一会儿。
眼前秋雨如烟如雾,孩子们稚气未脱的声音在身后各个教室响起,明明学校里算不上安静,却有种宁静美好与天真活跃交织的奇特气氛。
有时间得适当放空一下大脑……不然容易变成蛇精病。
非赤跟着发了一会儿呆,觉得很无聊,嗖一下蹿进雨幕,在水洼里打滚洗澡。
“嗒……嗒……”
身后楼道间传来慢而轻的脚步声。
非赤留意了一下,继续在水洼里玩水,“主人,有人从楼梯上下来,是一个眉毛和胡子很长、穿着棕色西服、看上去身体很硬朗的老爷爷……”
鉴于非赤没说有危险,池非迟也就懒得回头看。
老爷爷?那大概是帝丹小学的校长吧,是叫……
叫什么来着?
前世在剧情里,分明看到过帝丹小学的校长出场不止一次,穿越过来之后,他也在学校活动上听过这个校长演讲,不过他只记得那个名字长且拗口……
算了,他选择放弃回忆。
脚步后在楼梯口停了一下,又继续接近。
来人走上前后,和池非迟并肩而立,侧头看了看身旁年轻人面无表情的侧脸、冷淡却没有焦距的双眼,跟着看向雨幕,假装出疑惑的语气,调侃道,“我记得学校里可没有这么高的雕像啊。”
池非迟:“……”
怎么不说他是具尸体呢?
“总不可能是一具立在这里的尸体标本吧?”植松龙司郎依旧直视着雨幕,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低喃,“算了……哪怕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但这场秋雨内敛稳当,细看下来别有风韵,尤其是校园的秋雨,很适合感受其中的静谧。”
池非迟看向身边某小学校长,怀疑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位阴阳家,不过是年岁大了,说话语调慈祥平缓,损失了身为老阴阳家的攻击力,察觉到对方手里并没有拿伞,心里的警觉一闪即逝,面上没有丝毫异常,轻声问道,“您是特地来找我聊天的?”
一:对方没有带伞,身边也没有跟着带伞的老师、助理或者司机,说明不是为了离开学校才到一楼来。
二:在这种气温颇低的下雨天,一般人能不出门就不会出门,免得雨水把衣服打湿、着凉感冒。作为一个校长、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如果不离开学校,想看雨在办公室看窗外就行,到一楼走廊下来看雨,视野反而没有在楼上那么开阔,要是实在闲得慌、坐不住,也可以去教室外的走廊巡游,顺便了解一下学校的情况。
总之,对方应该是特地到一楼来的,是巧合吗?还是看到了他,专门来找他聊天的?
三:问题来了,他从教师办公室所在的三楼到一楼来,只在封闭的走廊和楼道间移动,期间没有遇到任何人,而校长办公室在教室办公室上一层,对方理应看不到他的动向,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还是说一直在悄悄盯着他?
细思极恐系列。
植松龙司郎转头看了看走廊尽头,又对池非迟笑道,“我到一楼来拿些东西,看到有年轻人站在这里看着雨幕走神,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你不会嫌我啰嗦吧?”
“不会,”池非迟见非赤爬回来,蹲下身拎起非赤,“我也并非心事重重,只是想静静看会儿雨。”
“哦?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放松一下吗?那还真是不错,”植松龙司郎看到非赤,也没有被吓到,好脾气地笑着道,“对了,小林老师和一些老师聊天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一年级有学生家长养了蛇作宠物,他们说的就是你吧?我记得是池……”
“池非迟,”池非迟主动报名字,也主动问了,“那您……”
植松龙司郎慈祥笑,“我是帝丹小学的校长……”
池非迟沉默等下文,这个他知道,所以名字到底是什么?
静了一瞬,植松龙司郎接上之前一段,“植松龙司郎,很高兴认识你。”
( ̄- ̄メ)
懂了,就是不记得他的名字。
几乎每次学校活动,他都有开场致辞,难道他就这么不容易给人留个印象吗?
“您好,”池非迟拎着非赤、手里也都是泥土和雨水,也就没有伸手,只是打了招呼,又如实道,“您的名字比较拗口,我没记住。”
植松龙司郎用无语目光瞥了池非迟一眼,很快又热心邀请,“那么你要不要跟去看看?我要拿的东西在展厅,那里摆了不少孩子们为学校赢来的奖杯。”
“好,”池非迟没有拒绝,掐住非赤的脖子,阻止一身脏兮兮的非赤往袖子里爬,“不过我想先去趟洗手间。”
挣扎中的非赤:“……”
它是差点忘了自己还没洗干净,不过主人能不能别学小哀掐它脖子……
两人达成‘同行’协议后,池非迟去洗手间冲洗非赤,又跟着植松龙司郎去了展厅。
展厅里,奖杯、奖状摆满了好几排玻璃柜,大多数是学生团体奖。
植松龙司郎开门后,笑眯眯让池非迟随便参观,自己去看奖杯,顺便解释了自己过来的原因——
“办公室只有学校奖项的奖杯还是太单调了点,我想再挑几个孩子们和老师们获得的奖,拿去装饰办公室……”
池非迟走到玻璃柜前,看着里面排列整齐的一张张奖状、一个个奖杯。
来挑奖杯去摆放?
这个理由没什么问题,下雨天闲着无聊,想重新整理一下办公室也不奇怪,那果然是他想多了?
这里的奖杯还好,只刻了‘XX届X比赛’,但奖状上会详细印上‘X班XX、XX、XX同学’,奖状能留在这里的全部是社区性质的比赛,一般会给学生单独发一份,再给学校发一份,他这么看过去,居然看到了不少熟人的名字。
工藤优作、毛利小五郎、工藤有希子、妃英理、秋庭怜子、工藤新一、毛利兰、铃木园子……
体育类的有足球、棒球,文化类的舞台剧评选、辩论赛、手工设计。
帝丹小学的人才不少,他记得阿笠博士、木之下芙莎绘、千叶和伸、宫野明美也在帝丹小学上过学,其他像是某个政要、某个学术大能的名字,也偶尔会在奖状中看到。
大概是阿笠博士毕业的时间太早,他没有看到阿笠博士的名字。
而且有一部分人在小时候没有展露头角,却在长大之后获得了惊人的成就。
说到底,这只是人生中的一小段时光,奖项可以说明一些问题,比如天赋、智慧,但又不能说明全部问题,比如人生的成功或是失败。
植松龙司郎用钥匙打开柜子,拿出两个奖杯,又转身去另一边的柜子前,继续开锁,见池非迟对奖状感兴趣,笑道,“不少已经毕业的孩子们,有时候会回到学校来,在学校里走走逛逛,追忆一下童年,偶尔也会来这个展厅看看,不管名单有没有自己,只要看到同时期某个大家都知道的名字,就能聊上半天……”
十分钟后,池非迟帮忙抱着放了五个奖杯的纸箱,跟着笑眯眯的植松龙司郎出门、上楼,严重怀疑老爷子跟他搭话,就是想勾搭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来帮忙搬东西。
植松龙司郎带路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奖杯摆好后,还邀请池非迟一起去吃午饭,不过池非迟想到跟小林澄子约好了,果断拒绝,直接出门。
在池非迟出门时,植松龙司郎笑呵呵的声音还从办公室里传出,“如果平时想过来的话就过来看看吧,我随时欢迎哦!”
“啪嗒。”
池非迟把门关上,将声音隔绝在身后,往楼梯口走去,路过转角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那是体育仓库的方向。
他记得那里有个废弃的地下室,里面还躺了一具已经化为白骨的尸体。
不知是想起有人也曾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学校,还是今天的天空太过阴沉,他突然觉得帝丹小学也没那么像光明正义的象牙塔了,给他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他似乎也一直把植松龙司郎往坏的方向去想。
被害妄想症?好像不是,他没觉得自己处于险境,但也没办法,这种在剧情里出现过、个人信息少、可以被取代或者忽视、却又不时晃一下的人,让他不知不觉就想提起防备心。
下课铃声响起后没多久,池非迟跟小林澄子在一年级组的办公室门口碰面。
帝丹小学除了供应老师的午餐,还会多预留几份,提供给有事到学校来的家长。
小林澄子跟下课回来的其他老师打了招呼之后,把带回来的午餐盒递给池非迟,拿着写了暗号的纸,跟池非迟跑到音乐教室吃午饭。
“我要开动了!”小林澄子拿着筷子、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说完,看了看已经开吃的池非迟,欲言又止。
她跟孩子们说过,‘我要开动了’是需要认真说的一句话,意思其实是对食材说‘抱歉,我用你的生命来延续了我的生命’,也是感谢食材的付出,感谢曾经为了摆在眼前这份食物而付出过的人。
好想跟池先生聊聊……
但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多管闲事,毕竟怎么做是人家的自由,又不是她的学生,她没必要盯着别人的习惯不放,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