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倏然瞠大双目。
“帝君要和巫山神女订亲了。”牵铃又说了一遍,“据说是天皇恩赐的。”
她向后退了一大步,难以置信地说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帝君聘礼都送走了,那个巫山神女说不想在北极宫里见到你,估计过一会儿玄冥上神就该来把你送走了。”
“要送我走,为什么颛顼自己不来送我走?”她身子摇摇晃晃。
牵铃摇头道:“玉璇,你别傻了,既然帝君要迎娶巫山神女了,那巫山神女不喜欢你,帝君又怎会再来见你?”
“我不相信,我要见他!”她用力拍打结界,那结界却坚如磐石,任她如何拍打都没有一丝裂痕。
牵铃好心劝道:“玉璇,你是见不到帝君的,他此刻正陪着巫山神女到尧光山花海看花去了。”
“尧光山花海……”她一怔,那里是她与他的定情之处,他竟带另一个女人去那么?
“你也别执着了,你和帝君本就不能在一起,他是神尊,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人,他怎么可能娶你呢?你别痴心妄想了。”
她心口一痛,垂下眼睑,喃喃说道:“是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人,他是神尊……”
牵铃继续说着:“玉璇,你不是认识那个什么人间的长离吗?你不如到人间去,和他们一起好好生活吧!”
“长离……”她突然醍醐灌顶,“牵铃,你知道人间那个九黎族现在怎么样了吗?长离大哥他还活着吗?”
“活着呀!九黎族好好的,北极宫容不下你,你就去九黎族里生活吧!”
听到长离还活着,她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牵铃往后看了看,又说:“我不能再和你说了,玄冥上神可能一会儿就来送你走了。”她朝玉璇挥了挥手,驾云离开悔悟崖。
玉璇回到那块平坦的岩石旁坐下,尽管牵铃说颛顼要与瑶姬订亲的,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除非她亲眼所见。
她没有坐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踏着云彩上来了,她又起身小跑了过去,略有些急切地问道:“玄冥,颛顼要和那个瑶姬订亲,这是真的吗?”
玄冥略有些惊讶的问道:“你如何得知的?”
玉璇整个人霎时如被雷击中般愣在原地,双眼一瞬间就红了,“原来这是真的,他真的要娶瑶姬了……”
玄冥淡淡说道:“是的,帝君要娶瑶姬了,瑶姬不愿在北极宫里见到你,所以命我前来送你离开。”
“不愿见到我?颛顼呢?他为什么不自己对我说这些?”
“帝君陪瑶姬到尧光山花海去了。”玄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她惨笑一声,“果真是去花海了么?”
玄冥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么?北极宫你是待不下去了,如你有去处,我现在便可破了结界,送你前去。”
“去处?”她睁着红红的眼睛,“从前不让我走,现在却问我有没有去处?我还能去哪?去凡间找长离大哥么?”
玄冥冷笑一声,说道:“你去找长离,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你说什么?”她心里惊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玄冥对她如此冷漠了?
“后土已经下界对付九黎族,你去找长离,恐怕只会有去无回。”
她顿时变了颜色,“原来你们还是要对付九黎族?你放我出去,我要去找长离大哥。”
玄冥抬手一扬,只见一只金色的凤凰闪现,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响起,那结界应声而碎,瞬间化作虚无消散得无影无踪。
玉璇走出来,心中有些疑惑,为何玄冥不是将结界收回而是直接打破呢?刚才那只金色的凤凰又是怎么回事?方才他扬手之时,她似乎瞥见他的脸跟从前有所不同。玉璇来不及细想,只招来一朵云彩踏上去就匆忙飞走了。
身后的玄冥一直站在原地看她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摇身一变,恢复那一身如火的红衣。她扬手招来炎帝坐骑朱雀,飞速往南方尧光山花海赶去。
玉璇驾云飞了一半,脑子里乱糟糟的,仍然不愿相信颛顼就这样不要她和另一名女子在一起了,一咬牙,调转方向往尧光山而去。
她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尧光山,那里的山头上还是覆盖着白雪,一年四季都不会变化,山与山之间的那条狭长的山谷里依旧开满了红艳艳的花朵,月牙形的湖泊颜色较之前略淡了些。
她踏着云缓缓降下,渐渐看清了下方的景色,在那如天空般湛蓝的月牙潭一侧,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相互依偎着,无数的花瓣在他们身边翻飞,构成一幅绝美的画面。
她的眼前忽然之间便朦胧了,水汽弥漫,一眨眼,那大颗如珍珠般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埋进了肥沃的土壤里。她站在那里看了他们许久,终于还是缓缓转过身,腾了云朵决然地飞走了。
月牙形的湖泊旁,那道黑色的身影在瞬间散开,化作了如火般艳红的花瓣。
那红衣女子的唇畔逸开一抹妩媚的笑。
玉璇已是心痛难当,连呼吸都在痛,腾云在天上不辨方向飞了一截,好几次都差点从云头上栽下去。她多想歇斯底里痛苦一场,可声音好像突然哑掉了,只有泪水肆无忌惮的往下流淌。
她知道,这样对颛顼而言是最好的,她给不了他未来,因为她终将散尽魂力,从六界彻底消失。也许,只有瑶姬才是最适合他的,他们之间没有仙神之别,瑶姬更不会如她这般终有一日会消失,瑶姬可以一直陪着他,爱他呵护他,永远和他在一起。她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因为有人可以代替她爱他了。
时至今日,她忽然明白当日离开不周山之前烛阴对她说的话了,得到的越多,也就注定将来失去的越多,等那一天真正来临时,便更加无法甘心。那一天还没来到,她就已经如此不甘了,不甘失去了爱,不甘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她,更不甘自己有一天会死去。
从前的她,没有得到过什么,只想着能够游遍世间,观赏这世上最美的景色,品尝最好的食物,这样在即将离世时,就不会有任何遗憾。现在的她,化成了人形,尝过爱的滋味,被爱的滋味,才明白,那些得到以后又失去的感觉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如果从来不曾得到,就不会有失去,更不会有今日这样的痛苦。
烛阴说的对,她那时就不该离开不周山。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天,她没有退路可走,她能做的,只有继续活着,为曾经爱过她帮助过她的人活着。
玉璇没有多余的时间伤心,她还要去找长离,她必须将神界要对付他的消息告诉他,如果可以,这一次,她是真的无家可归要去投奔他了。
玉璇很快就来到了九黎族人聚居地的上方,可这里却跟她上次来时不一样了,九黎族人所居住的地方被一个金色光膜笼罩住,将里面的房子和族人与外部隔绝开来。那光膜的顶端漂浮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铠甲的男子,他闭着眼,表情冷漠。
那男子似乎察觉到有人驾云靠近,遂睁开眼,如箭般锐利的目光向她射来,“你是谁?为何到这里来?”他的声音太冷,带着高高在上的感觉。
玉璇有点怕,瑟缩了一下,壮起胆子说:“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在九黎族人的上方设下屏障隔绝他们?”
男子目光凌冽,“无知石灵,我乃土神后土,九黎族人侵犯神威,自要受谴。”
玉璇微微一惊,原来他就是颛顼口中所说的后土,“九黎族人怎么侵犯神威?”
后土冷笑:“区区凡人,竟敢妄言六界,觊觎统治之主,自当受到神之惩处。”
“所以就要让他们在这屏障里缺水断粮而死?要他们死,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们一个痛快?还要以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他们?预言的人和被预言的人加起来也就只有两个,你为什么要迁怒到整个九黎族?”
后土震怒,“小小石灵竟然置疑神意?我不过是看你魂力强大才与你多说几句,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
“神意?”她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我不知什么是神意,更不懂何为天高地厚!”她说完,要穿过金色屏障进入里面。
“你的确不知何为天高地厚,本神好意提醒你,此屏障进得去,却出不来。若不想死在里面,最好现在就滚得远远的。”
她回过头撇了后土一眼,“多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言罢,她驾着云毫不犹豫地穿过了那道金色屏障,隔着屏障,与后土冷冷地对视一眼,不再搭理他,径自向下飞去。
玉璇降下时,被困许久的九黎族人仿佛看到了希望,全都往这边涌过来。
长离面目平静,他虽看不见玉璇,却逐渐感知到她的气息,忽然摇头叹道:“你这时回来做什么?”
玉璇落在长离身边,看着其他围在他们四周的族人,高声说:“大家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救大家出去的。”
一位站在最前方的年迈老人说:“就算你是仙人,又怎么斗得过上头那位神呢?唉,我们九黎族不知造了什么孽,居然得罪了土神,要把我们关在这金色笼子里。”
其他的族人也纷纷摇头哀叹,“我们都被困了十多天了。”
“是啊,食物和水都快没了。”
“难道我们都要被困在这里饿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