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主动打招呼,只安静站在树下。
青黛转头,袁嘉禾立马架住她胳膊,举起腕表,“黛黛,已经十二点半了,明天大家还要上班呢。”
她小声,“咱们就趁现在可劲使唤你前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青黛心里一面有点怨气,一面又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和骆西楼相处,不肯挪脚,“瞎扯。我没不好意思……”
周遥宁大步走过去,“楼哥。”
骆西楼点头。他抬眼,很轻地往后看了眼,又收回视线,快得似乎只是为了这一眼。
他把车钥匙扔给周遥宁,“我走了。”
“哎哎!”周遥宁拦他,“楼哥,我也开车来的。但我刚浅酌了两口,开不了车……如果你实在忙,那我来送两位美女回家?”
骆西楼停下脚步,他回头,眼神微沉,语气平静无澜,“周遥宁。”
又来了又来了。
骆西楼身居高位多年,金钱与权势早就沉淀出了无法刻意营造的威严与内敛。
年轻时经年累月磨出的刃,也只为一人破戒而已。
“开个玩笑,我哪敢。”周遥宁装出来的醉意也被吓醒两分,“楼哥,骆总!你不能见醉鬼不救吧?”
他指指后头满脸抗拒的某人,“这位小姐喝的最多。第一号大醉鬼!你不收,那我只能把她扔这等出租车了……”
骆西楼摊开手掌。
“嗯?”
骆西楼眉头轻拧,“钥匙还我。”
周遥宁一击掌,转身招手,“嘉嘉,来,快来。”
袁嘉禾看青黛反应,“要不…我们打车?我陪你再等等,让他们男的先走。”
时间确实不早了,青黛吸气,折腾前夫就算了,她不想连带折腾袁周小夫妻,就主动迈步走过去,“走吧。”
见青黛她们靠近,骆西楼率先垂眼,跟从前怕她生气时无措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青黛抿唇,到底是哪变了呢?
她郁闷地去踢路边落叶,自己差点没站稳,疑心前夫会取笑,青黛一下抬头盯骆西楼, “骆总白天当老板,晚上干代驾?”
旁边的小夫妻早就亲热地搂住了对方,面对东倒西歪的青黛,骆西楼指尖一动,修长手指像濒死的白天鹅脖颈,历经几番挣扎,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僵直。
他问,“站得稳吗?”
青黛一瞥,暗骂他装什么装。
寻常她和袁嘉禾跑出来喝到半夜,骆西楼一般直接把人背回家,更生气一点,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青黛一口,再抱回家。
青黛丢不起脸,每当骆西楼亲完,她就飞快地溜回家,干脆到不用三催四请。
回想起往事,青黛看面前这个骆西楼更加牙痒痒,她把头一扭,不说话。
骆西楼放慢脚步,跟在青黛身后半步。
车停得不远,几人没走几分钟,周遥宁认出骆西楼的车,他牵起袁嘉禾往后座钻。
青黛也顺势挤进了后排,动作丝滑到其他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黛黛,你怎么……”
青黛腿一翘,向后靠倒,她不动如山道,“坐前夫副驾,太暧昧了吧。我可别把骆总桃花挡了。”
她看向驾驶位,直言不讳,“毕竟三十岁的男人,也老大不小了。”
袁周两人齐齐当作没听见,反而骆总本人眼中竟然翻卷出微弱笑意,只是车内太暗,谁都没看清。
车速平稳,并不会颠到车内几个“酒鬼”。因为袁周住得近,所以现在正往他们家的方向开。
手机上是叶泓发来的青黛现在的几个住址,青黛查了地图后,随意报了一个最远的“瑞宸府”。
她绝不是想和前夫多待一会儿。
青黛一出口,车内好像安静了片刻,袁嘉禾反应最大,“黛黛,你一直住在那里吗?”
青黛心虚,但好歹是大学时期就敢白手创业的铁血女总,她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袁嘉禾瞅了驾驶位一眼,“…楼哥也住那。”
她附到青黛耳边,“而且…黛黛,你们是邻居。”
“你以前和我说,你从来不住这。”
“…”青黛的脚趾好像揪紧了,脸颊的温度正在以她自己都能感知到的温度上升,她眼睫跳动,语气自然,“为什么不能住?”
袁嘉禾超级小声,仅她们两人能听见,“瑞宸府的房子,是离婚分割财产。楼哥一套,你一套。”
骆西楼那狗男人平均分得那么精细干什么!
这该死的离婚!
真正的成功女人,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敌不动,她不动。敌乱动,她也不动。
她当年看的书是这么写的。
虽然她现在有几分怀疑是盗版,但青黛把双手一叉,“对。就回瑞宸府。”
她叹了一口气,状似关心,实则气死人不偿命,“前妻住隔壁,不会影响骆总寻找下一春吧?”
“…”袁嘉宁和周遥宁悄声咽口水,被青黛敢于挑战强权的气魄折服。
车已经开到了周家楼下,小夫妻麻溜地下车,一秒也不敢停。
待车内重新暗下来,骆西楼的手随意搁在方向盘上,他没有急着发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皮革,性感地宛若指间夹了根袅袅生薄雾的细烟,然而他手上非常干净,“你很在意?”
青黛,“什么?”
“在意我的事。”
“…”青黛直勾勾看着他,“我不能关心一下我前夫的生活吗?”
“叮——任务达成进度5%”
“如果骆总觉得冒犯,那抱歉,以后我不说了。”青黛仍盯着他。
骆西楼摁亮车灯,顶光下他的表情突然清晰得多,唇边好似撬动了一点弧度,“你有说话的自由。”
“而我无权剥夺你的自由。”他朝副驾驶看了一眼,“请随意,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