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雷声由远及近,酸雨兜头淋下。
岁遇被许奕赶了出去,连一把伞都没有,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酸雨刺激到,斑驳地红了一片又一片,逐渐肿了起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许弈知道岁遇是个高傲娇贵的人,就算被他赶出去,她也不会委屈自己,一定会叫司机来接她,然后耍几天脾气。
更何况,这次的事,是她做得太过分了,她也该吃点苦头了。
可许弈不知道的是,岁遇早就摘除了通讯器,手机也没带出来,根本没人能联系。
她只能蜷缩在一处路牌下躲雨,可狂风还是卷着带来刺痛的雨滴,劈头盖脸砸了上来。
模拟出的阳光由金黄色转变为橘红色,虚弱地穿透厚重雾气,从西方射出,洒在岁遇浑身冰冷麻木的身体上。
在疼痛与潮湿的层层冲刷下,她无力地靠坐在路牌下,几乎要失去意识。
忽然,一片黑影从头顶落下,微薄的温暖包裹了她。
——那是个很冰冷的拥抱,但对于已经失温、发了高烧的她来说,已经足够滚烫。
…
岁遇感觉到脸颊上清凉的感觉,缓缓地睁开了眼,率先看到的就是那双如晴空般和煦的蓝色双眼。
779手上动作没有停,在她被酸雨伤到的脸颊上涂药膏:“许弈在这样的大雨天把您赶了出来,为什么?”
岁遇嘶哑地咳嗽了两声:“你……咳咳,你带我回来的?”
779柔和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摘除通讯器的伤还没好,捆着一圈纱布,传来微微的痛感。
他答非所问:“您的伤口被酸雨感染,发炎了,这两天可能会很痛。”
想起许弈不相信自己的态度,女孩瞬间红了眼,沉默地低下头。
779抽出一张纸,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我对您说过,许弈和您不合适,而且,您是更为被动的一方。”
“可是……我不明白。”
岁遇向他说了监控的事。
779语气微凉,冷静地叙述着事实:“您连我这种仿生人,都会替我撑伞,又怎么会做那样残忍的事?许弈与您一起长大,却连这一点都不相信您吗?”
“如果您没做过,那监控就一定被篡改过。可监控有问题的话,许弈不可能看不出来,公司的安全员也不可能检查不出来,或许,是身为会长的许弈……”
在真相呼之欲出时,779话语一顿:“抱歉,主人,我多嘴了。”
岁遇看着手臂上被酸雨伤到后留下的斑驳红痕,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却始终无法为许弈找到其他借口,难道他真的厌恶她到了这种程度?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她捂住脸,单薄的双肩颤抖着,止不住的泪水从指缝滴落。
“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不可能的……”
“抱歉,我应该早点去找您。”
779上身微倾,将面前痛苦的女孩拥进怀中,无声地喟叹了一声。
当然不可能。
他微微侧头,嘴角上扬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赤红与暗蓝交织的瞳孔中,清晰地将所有微距景象映入。
台灯顶上的一枚尘埃。
水晶挂饰的细小裂纹。
以及被裂纹割断的、扭曲的、他的脸。
——因为是他做的。